第二十四章:暗巷亡命与意识深处的回响(续)
伴随着那声沉重、仿佛来自岁月深处的**“嘎吱——”**声,时光琴行最深处那扇尘封的金属门扉,终于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昏黄的灯光迫不及待地钻入缝隙,照亮了内部狭窄的空间。没有预想中的珠光宝气,也没有堆积如山的秘密文件。只有一种陈年的纸张、皮革和金属混合的、带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钟老板佝偻的身影在幕布前凝固,如同一尊饱经风霜的雕像。他布满老年斑的手依然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立刻去看箱内,浑浊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故人遗物的悲伤?是十年坚守终得回应的释然?还是对即将揭开的残酷真相的沉重预感?
湫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盖过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左臂伤口尖锐的抽痛。她踉跄着上前一步,身体因虚弱和极度的紧张而摇晃。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道越来越宽的缝隙上,屏住呼吸。
保险箱内部的结构简单得近乎简陋。最深处的角落,静静地躺着一个扁平的、深棕色的**硬皮文件盒**。盒子表面是细腻的皮革纹理,边角有些磨损,但整体保存完好,透着一股内敛的贵重感。在文件盒旁边,还有一个体积更小的、同样陈旧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
钟老板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个深棕色文件盒上。他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郑重地将它取了出来。盒子很轻,但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没有打开文件盒,而是先拿起了旁边那个深蓝色丝绒首饰盒。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更深的、近乎私密的哀伤。他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璀璨的珠宝。
只有一枚静静躺着的、样式极其简洁的**铂金素圈戒指**。戒指内圈,似乎刻着几个细小的字母,在灯光下看不真切。
钟老板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戒圈,喉头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叹息。他迅速合上丝绒盒,将它小心地放回保险箱原处,仿佛那是一个不容打扰的安眠之地。
然后,他的全部注意力,终于回到了那个深棕色的文件盒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手指摸索到盒盖边缘一个不起眼的铜质卡扣。
“咔嗒。”
盒盖被轻轻掀开。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一张对折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的**信纸**。熟悉的、娟秀而带着一丝匆忙的笔迹,与那张密码纸条如出一辙——正是谢祁母亲的亲笔!
钟老板没有看下面的文件,而是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信纸。昏黄的灯光下,字迹清晰映入眼帘:
> **「钟老哥:**
>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已不在人世。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将如此沉重的秘密托付于你。**
>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我用尽最后力气收集的,关于谢振霆罪行的证据。每一份文件都沾着血,有我的,也有无辜者的。它们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足以将他和他精心构筑的王国彻底摧毁。**
> **但最核心的证据,关乎小祁的身世,以及谢振霆对他所做的一切……那是我至死都无法释怀的痛。具体内容,我已详细记录在下面的文件中。**
> **我深知谢振霆的可怕,他无孔不入。所以,我将钥匙藏在音乐里,将保险箱托付给你——这个城市里唯一能让我信任的故人,也是唯一能理解这密码意义的人。**
> **我恳求你,钟老哥,看在当年知遇之恩的份上,替我保管好它。如果有一天,小祁……或者一个带着这张纸条、能说出小祁名字的人来到这里,请将它交给他/她。这将是小祁唯一能摆脱他父亲控制、获得自由的希望。**
> **若他/她未能前来……就让这些秘密随我一同长眠吧。我宁愿小祁活在虚假的平静里,也不愿他面对真相的残酷而彻底毁灭。**
> **永别了,老哥。替我……照看小祁,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 **—— 林薇 绝笔」**
信纸的最后,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仿佛被泪水晕染过。
钟老板的视线死死定格在“**关乎小祁的身世**”和“**谢振霆对他所做的一切**”这几行字上。阅尽世事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浑浊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切的悲痛!他猛地抬头看向湫晴,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几乎要洞穿灵魂的审视!
“他……他对小祁……做了什么?!”钟老板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重量,不再是温和的老人,而是一个被残酷真相击中的父亲般的愤怒与恐惧,“林薇……林薇她信里说……身世?!”
湫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身世”二字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她瞬间明白了谢祁母亲笔记里那些隐晦的痛苦和绝望的根源!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向前栽倒!
“小心!”钟老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湫晴的重量压在他佝偻的臂膀上,冰冷而沉重。她怀里的笔记本和那个硬皮文件盒都差点脱手。
就在这时——
“砰!!!”
琴行临街那扇沉重的、带着老旧铜铃的玻璃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入,瞬间吹散了琴行内沉郁的空气!
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淹没了铜铃的哀鸣!
门口,赫然站着三个身着黑色大衣、身形魁梧、面容冷峻如铁的男人!他们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带着一身风雪和浓烈的杀气!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般瞬间锁定了幕布前、钟老板怀中抱着文件盒、脸色惨白的湫晴!
他们的胸口,别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融入夜色的徽章暗记——一个抽象的、扭曲的“谢”字!
谢家的人!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踪到了这里!
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湫晴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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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老宅,西厅书房。**
那单调的“嘀……嘀……”声,如同催命的丧钟,依旧在死寂中回响。然而,屏幕上那条代表着谢祁生命线的绿色轨迹,在刚才那个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波峰之后,并没有立刻恢复成绝望的直线。
它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又向上跳动了几下!虽然幅度微弱得可怜,间隔也毫无规律,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明灭,但它确实**存在着**!
“这……这不可能!”一直死死盯着仪器的医生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几乎是扑到了床边,手指颤抖着再次检查谢祁的颈动脉和瞳孔反应。
深度昏迷,毫无意识,体温高热,生命体征微弱到极点……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那条线……那条该死的线!它确实在动!在以一种违背医学常识的方式,极其微弱地、顽强地抗争着!
“怎么回事?”一直如同石像般守在角落的保镖头目被医生的失态惊动,沉声问道,眼神锐利地扫过仪器屏幕。他也看到了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波动,眉头紧锁。
“不……不知道!”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难以置信,“他的意识应该被药物彻底压制了!生理机能也濒临衰竭!这种波动……没有道理!除非……”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谢祁紧握的右手——那里,还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音符书签。
除非……有某种极其强烈的、来自意识最深处的**执念**,在药物和死亡的夹缝中,被某个**极其关键**的、与他生命核心紧密相连的**信号**意外唤醒,正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死死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保镖头目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他不懂医学,但他懂谢先生的命令——确保谢祁的状态在“控制”之内。这种异常的、无法解释的波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是危险的信号!
他立刻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声音冰冷而急促:“目标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重复,目标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原因不明!请求指示!是否需要加强……” 他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昏迷的谢祁和那冰冷的医疗设备,意思不言自明。
书房内的气氛,因为屏幕上那微弱的、挣扎的绿色线条,骤然变得比窗外的风雪更加肃杀和紧张。
无形的风暴,在生与死的钢丝上,在琴行与囚笼之间,同时被推向了最狂暴的顶点!
琴行内,猎杀者已至。
囚笼中,垂死者未绝。
命运的齿轮,在保险箱开启的“嘎吱”声与心电监护仪那挣扎的“嘀嘀”声中,轰然加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