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暴风雪中的亡命与沉睡的囚徒(续)
“砰!砰!砰!”
沉重的、带着不耐烦和压迫感的敲门声,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车库内三人紧绷的心弦上!那声“社区排查”的宣告,如同催命的符咒,瞬间将刚刚燃起的狂喜火苗扑灭,只剩下刺骨的冰寒!
谢家的人!他们找上门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湫晴的喉咙!她攥着那张泛黄纸条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刚刚因发现证据而泛起的一丝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左臂的伤口和全身的疼痛在极致的紧张下仿佛被遗忘,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苏晓冉和王姨的脸色也瞬间煞白!苏晓冉下意识地抓住了湫晴没受伤的右手,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王姨则猛地挺直了背脊,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但随即被一种保护家人的决绝取代。
“别慌!”王姨用气声急促地说,眼神示意两人保持绝对安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对着门外扬声问道:“谁啊?大晚上的,排查什么?”
“警察!开门!配合调查!”门外那个冰冷蛮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甚至加重了拍门的力道,“哐!哐!”卷帘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警察?鬼才信!这语气,这做派,分明是谢家豢养的恶犬!
车库内死寂一片,只有三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门外持续不断的拍门声。昏黄的灯光下,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湫晴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怎么办?硬拼?她和苏晓冉加王姨,面对外面不知几个训练有素的打手,无异于以卵击石!躲?车库就这么大,一览无遗,能躲到哪里去?笔记本和这张纸条,绝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一切努力都将白费,谢祁和他母亲的冤屈将永远沉埋!
目光飞快地扫过车库——堆满杂物的角落、老旧的工作台、停着的破旧自行车……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工作台下方,一个半人高的、装着汽车配件的**厚实硬纸箱**上!箱子是空的,盖子半开着!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晓冉!王姨!”湫晴用气声急促地说道,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听我说!把我藏进那个空纸箱!盖上盖子!你们……你们正常开门应付!一定要镇定!”
“不行!太危险了!”苏晓冉下意识地反对,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要是进来搜……”
“没时间了!”湫晴打断她,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随时可能被强行破开的卷帘门,“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们目标是我!只要我不在明处,你们一口咬定没见过我,他们未必敢硬来!快!”
“晴宝……”苏晓冉的眼泪掉了下来。
“听她的!”王姨一咬牙,当机立断!她比苏晓冉更清楚外面那些人的狠辣,拖延只会更糟!“快!晓冉,扶她过去!”
两人手忙脚乱地扶起虚弱不堪的湫晴。每动一下都牵动伤口,疼得湫晴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由她们将自己塞进那个冰冷、弥漫着机油味的硬纸箱里。箱子里空间狭小,她只能蜷缩着,将笔记本和那张至关重要的纸条死死压在身下,紧贴着小腹,用身体护住!
苏晓冉颤抖着手,将箱盖小心地合上,只留下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透气。又飞快地从旁边抓起几块沾满油污的破布,胡乱地盖在箱子顶上,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杂物堆。
“藏好了!千万别出声!”王姨最后叮嘱一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表情,走向卷帘门内侧的小门。
“来了来了!催命呢!大半夜的……”王姨一边抱怨着,一边“咔哒”一声打开了门锁。
门被拉开一条缝,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灌入。门外站着三个穿着黑色羽绒服、身材魁梧的男人,为首的正是在老宅见过的那个被地球仪撞过的保镖!他额角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显,眼神阴鸷如鹰,手里拿着一个……**发出幽幽紫光的紫外灯手电筒**!
荧光粉末!他们果然是靠这个追踪来的!
保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车库内的每一个角落——堆放的杂物、老旧的工作台、停着的自行车……最后,锐利的视线落在了王姨身后的苏晓冉身上,又扫过那个盖着破布、毫不起眼的硬纸箱。
“搜!”保镖头子根本懒得废话,冷冷地吐出命令,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王姨,带着另外两人大步闯了进来!
“哎!你们干什么?私闯民宅啊!”王姨被推得一个趔趄,又惊又怒地喊道,试图阻拦。
“滚开!”一个保镖粗暴地将王姨推到一边,目光凶狠地扫视着车库。另一个保镖则径直走向苏晓冉,眼神带着审视和压迫:“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女人?大概这么高,很瘦,手臂有伤!”他用手比划着湫晴的身高。
苏晓冉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但想起湫晴的叮嘱,强撑着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没见过!就我和我姨妈!你们是谁?凭什么闯进来?”
保镖头子没有理会她们,他手中的紫外灯如同鬼眼,在车库内缓缓扫过——地面、墙壁、杂物堆……灯光扫过王姨和苏晓冉,她们身上没有任何异常荧光。当灯光扫过那个盖着破布的硬纸箱时……保镖头子的脚步顿住了!
他眯起眼睛,缓缓走近纸箱。紫外灯光聚焦在纸箱盖子的缝隙边缘……
昏暗中,纸箱缝隙边缘,赫然出现了一抹极其微弱的、星星点点的……**幽绿色荧光**!虽然被破布遮挡了大半,但在专业的紫外灯下,依旧无所遁形!
是湫晴翻越围墙时,被断裂铁丝网划伤手臂留下的荧光粉末!沾染在了纸箱边缘!
保镖头子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得意的冷笑!他猛地伸手,就要掀开盖在纸箱上的破布!
“住手!”王姨看到荧光,心知不妙,尖叫着扑上来想要阻拦!
“滚开!”旁边的保镖一把将她狠狠推开!王姨重重撞在工作台上,发出一声痛呼,工具散落一地!
“不要!”苏晓冉也尖叫着冲上来,却被另一个保镖轻易地扭住了胳膊!
纸箱内,湫晴的心跳瞬间停止!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听到了!她感觉到了!他们发现了!那只手……就要掀开盖子!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谢祁……妈妈……对不起……
就在保镖头子的手即将触碰到破布的千钧一发之际!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猝然从车库的角落里炸开!
不是来自纸箱!
而是来自——**那辆靠在墙边的老旧自行车**!
只见那辆自行车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倒,重重地砸在旁边堆放的金属配件和废弃轮胎上!瞬间引发了一连串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铁桶翻滚、工具飞溅、轮胎轰然倒塌!巨大的噪音和混乱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车库!
灰尘弥漫!视线受阻!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闯进来的三个保镖都措手不及!保镖头子掀箱子的动作猛地一滞,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混乱的来源!另外两个保镖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杂物惊得下意识松开了钳制王姨和苏晓冉的手,本能地后退半步,躲避着倒塌的杂物!
混乱中!
没人注意到!
那个盖着破布的硬纸箱,借着杂物倒塌的震动和灰尘的掩护,箱盖极其轻微地……被从内部顶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
一只纤细的、沾着机油和灰尘的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探出,目标精准地抓住了滚落在纸箱旁边、一个被撞翻的、装着**半桶废机油**的铁皮桶边缘!
然后!
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沉重的铁皮桶朝着保镖头子和他手中那致命的紫外灯方向——狠狠一掀!
“哗啦——!!!”
粘稠、乌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废机油,如同愤怒的黑龙,瞬间泼洒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猝不及防的保镖头子满身!也彻底淋透了他手中那支发出幽幽紫光的紫外灯!
“啊——!我的眼睛!”保镖头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废机油糊住了他的眼睛,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让他瞬间窒息!手中的紫外灯被机油浸透,紫光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妈的!”
“操!怎么回事!”
另外两个保镖也被飞溅的机油波及,怒骂着,视线被灰尘和机油模糊!
混乱!极致的混乱!
趁着这千载难逢、由那辆“意外”倒塌的自行车创造的混乱间隙!
趁着机油泼洒、视线受阻、敌人短暂失能的瞬间!
那个硬纸箱的盖子被猛地从内部顶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不顾左臂撕裂般的剧痛,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从纸箱中翻滚而出!她的动作迅捷而狼狈,沾满了机油和灰尘,怀里死死抱着那个用破布重新包裹好的深蓝色笔记本!
她没有冲向门口(门口有保镖把守)!
也没有冲向被推倒在地的王姨和吓呆的苏晓冉!
而是朝着车库最深处、那扇被杂物半掩着的、通往后面小院的——**生锈小铁门**,亡命狂奔!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被机油糊了满脸、狼狈不堪的保镖头子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反应过来的保镖试图拦截,但满地油污和散乱的杂物阻碍了他们的脚步!湫晴如同滑溜的泥鳅,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小铁门前!铁门没有上锁(王姨家习惯),她猛地拉开!
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花瞬间扑面而来!小院外,是黑暗的、堆满杂物的狭窄后巷!
湫晴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出铁门,身影瞬间融入外面的风雪和黑暗之中!
“追!”保镖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机油,气急败坏地吼道!三人顾不上王姨和苏晓冉,争先恐后地冲出小铁门,追入风雪弥漫的后巷!
车库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刺鼻的机油味、散落的工具、倒塌的自行车和轮胎……还有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的王姨和苏晓冉。
苏晓冉看着那扇洞开的小铁门,门外是呼啸的风雪和保镖追去的怒吼声,眼泪汹涌而出:“晴宝……”
王姨挣扎着爬起来,冲到小铁门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巷道,风雪很快掩盖了所有痕迹。她猛地关上铁门,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忧虑。
车库角落,那个被掀开盖子的空纸箱,静静地躺在油污里。旁边,倒下的自行车轮子还在微微转动。
风雪呼啸的后巷深处。
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亡命追逐,在黑暗与寒冷的掩护下,再次拉开了序幕。
怀揣着染血真相的亡命者,与失去追踪标记却更加凶残的猎犬,在迷宫般的城乡结合部巷道里,上演着生死时速。
而那份指向“时光旧琴行”的泛黄纸条,此刻正紧紧贴在湫晴剧烈跳动的心口,如同黑暗中的唯一路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