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染血的真相与风暴中心的交汇

额角的剧痛和温热的鲜血混合着冰冷的泪水滑落,滴在光洁的钢琴腿和染血的地毯上。谢祁死死攥着那个小小的、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仿佛攥着母亲冰冷的手,也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灵魂!

“刹车油管…人为割痕…位置不对…不是意外…”

“他知道了…要灭口…证据在…”

“救我…小祁…记住…不要信他…”

母亲那娟秀却无比绝望的字迹,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刺穿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每一个字都在无声地控诉!每一个字都在揭露那场“意外”背后最血腥、最丑陋的真相——谋杀!凶手就是他那个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父亲,谢振霆!

十年!

整整十年!

他活在父亲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活在对母亲“软弱”导致“意外”的愧疚中,活在这个用恐惧和暴力塑造的冰冷囚笼里!而那个真正的恶魔,那个亲手扼杀了母亲生命、又用她的死作为枷锁束缚他的魔鬼,却一直扮演着严父、扮演着家族砥柱!

巨大的悲愤如同火山熔岩,在他胸腔里翻腾、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餐厅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看到那个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身影!那眼神里不再是冰冷和麻木,而是燃烧着毁天灭地的仇恨和一种近乎实质的、要将对方撕成碎片的疯狂!

“呃……”压抑的嘶吼再次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不能喊!不能暴露!这本笔记本,是母亲用生命留下的唯一线索,是他向那个庞大黑暗的家族宣战的唯一火种!他必须冷静!必须活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风雪中琴房那个模糊却决绝的身影,闪过落地窗上染血的回应,闪过那行力透纸背的“我即是锚”!

湫晴!

他的锚!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决心,强行压下了毁灭的冲动。他不能在这里崩溃!父亲随时可能回来!陈助理那双精明的眼睛无处不在!

谢祁迅速用染血的手指将笔记本合拢,塞进西装内袋紧贴胸口的位置。那坚硬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如同母亲无声的嘱托。他撕下昂贵的真丝衬衫袖口一角,胡乱地按住额角流血的伤口,又用另一块沾湿了水杯里的水,飞快地擦拭掉钢琴腿和地毯上滴落的血迹。

动作迅速而无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冷酷的精准。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将所有的滔天怒火和撕心裂肺的悲痛死死压在冰封的面具之下。只有那双眼睛深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翻滚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暗流。

他拉开西厅的门,面色苍白却异常平静地走了出去。额角的伤口被他用刻意垂落的黑发遮掩了大半,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血痕。李伯正垂手站在餐厅外不远处,看到谢祁出来,眼中忧虑更甚。

“少爷,您……脸色很不好。”李伯低声说。

“没事,李伯。有点累,伤口也隐隐作痛。”谢祁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沙哑,“我想先回房休息了。麻烦告诉父亲,城西项目的构想……我明天会准时汇报。”

“是,少爷。您好好休息。”李伯连忙应道,看着谢祁略显蹒跚(部分是伪装,部分是真实的虚弱)地走向通往楼上卧室的旋转楼梯,欲言又止。

谢祁一步一步踏上冰冷的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西装内袋里那个小小的笔记本,如同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又如同唯一的灯塔,在无边的黑暗里指引着方向。

回到那间冰冷奢华、如同样板间般的卧室,他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悲痛瞬间将他淹没。他掏出那个染血的笔记本,紧紧按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来自母亲的勇气。

母亲……她当时该有多绝望?她写下这些时,是否知道死神已经逼近?她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是否充满了不舍和担忧?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额角的血污,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他不再是那个强大到掌控一切的谢祁,只是一个刚刚得知母亲惨死真相、被滔天仇恨和巨大悲伤撕裂的孩子。

“证据在……”证据到底在哪里?!那被撕掉的几页,母亲到底留下了什么关键线索?!“不要信他”……除了父亲,这个“他”还可能指谁?陈助理?还是谢家其他虎视眈眈的人?

无数个问题在混乱的脑海中翻腾,却没有答案。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仅凭这个模糊的笔记本,如何撼动父亲那根深蒂固的权势?如何为母亲讨回公道?他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中心,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和窥伺的眼睛。

就在这时——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隐隐有争执声、急促的脚步声,甚至……夹杂着一个他无比熟悉、此刻却带着不顾一切决绝的女声!

“让我进去!我找谢祁!我必须见到他!”

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谢祁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湫晴?!

是她?!她怎么来了?!她怎么敢闯到这里来?!

巨大的震惊瞬间压倒了所有悲伤和仇恨!父亲就在楼下!陈助理也在!她这是自投罗网!谢振霆会怎么对她?!陈助理的手段……他不敢想象!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比得知母亲真相时更甚!他猛地扑到门边,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息凝神捕捉着楼下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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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老宅大门外。

风雪更大了。黑色的雕花铁门紧闭,如同隔绝两个世界的冰冷壁垒。门内,是森严的警卫和幽深的庭院。

湫晴站在风雪中,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铁门前显得渺小而脆弱。她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冻得发紫,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沾满了雪花。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铁门后灯火通明的主宅。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染着暗红血痕的泛黄信封——里面是她写下的“我即是锚”的誓言,和谢祁回应她的染血音符照片(苏晓冉冒险拍下的模糊照片)。

在得知谢祁被强行带回老宅后,在苏晓冉担忧的劝阻声中,一个疯狂的念头驱使着她冲到了这里!她不能让他独自面对那个“暴君”!她要告诉他,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他写在信纸上的求救!她来兑现她的誓言!她是他的锚!

“开门!我要见谢祁!”她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冰冷的铁门,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穿透风雪,“我知道他在里面!让我进去!”

铁门上的小观察窗打开,露出一张警卫冰冷而警惕的脸:“私人宅邸,闲人免入!立刻离开!否则报警了!”

“我不是闲人!我找谢祁!谢祁!”湫晴毫不退缩,将那个染血的信封举到观察窗前,“把这个给他!他看到这个就会见我!”

警卫的目光扫过信封上的血痕,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更加严厉:“说了不行!赶紧走!再纠缠不客气了!”

争执声引来了陈助理。他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他隔着铁门,冷冷地审视着风雪中狼狈不堪的湫晴,如同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林小姐,”他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冰冷刻薄,“董事长的话,看来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这里是谢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立刻离开,否则后果自负。”他加重了“后果”二字,威胁意味十足。

“我要见谢祁!”湫晴无视他的威胁,目光死死盯着陈助理,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把这个给他!告诉他,他的‘锚’来了!风暴不息,我就在这里!”

“锚?”陈助理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和不耐烦,“荒谬!保安,把她弄走!别惊扰了老爷和少爷!”

两名身材魁梧的警卫立刻打开侧边小门,气势汹汹地朝湫晴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从主宅方向炸响!

所有人猛地回头!

只见主宅灯火辉煌的门廊下,谢祁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额角带着未干的血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西裤,显然是匆忙下楼。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深渊,死死地盯向铁门外的方向!

他的目光越过警卫,越过陈助理,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风雪中那个单薄却倔强如青竹的身影——林湫晴!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

风雪呼啸着卷过冰冷的庭院。

灯火通明的奢华牢笼。

门外风雪中孤注一掷的微光。

深渊边缘的囚徒。

风暴中沉落的锚。

四目相对。

隔着冰冷的铁门,隔着飘飞的雪花,隔着无边的黑暗与血腥的真相。

他的眼中是翻涌的惊涛骇浪——震惊、恐惧、担忧、狂喜、还有那无法言喻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

她的眼中是燃烧的不灭火焰——决绝、无畏、心疼,以及那沉甸甸的、用生命写下的誓言——“我即是锚!”

风暴的中心,冰山之下,染血的真相与不顾一切的誓言,在这一刻,于谢家老宅这冰冷森严的囚笼门口,轰然交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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