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她身边,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那人正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落叶,指尖掠过她鬓角时的弧度,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那一瞬间,陆霄耀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攥住了,刚压下去的腥甜猛地冲上喉咙,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一点暗红的血。

“江柔笙!”陆霄耀再也按捺不住,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往前冲,牛皮靴子踩在清晨刚浇过菜圃的湿泥里,“噗嗤”一声陷进去半寸,又猛地打滑,让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他眼眶赤红得吓人,血丝像蛛网般爬满眼白,再深些仿佛就要滴出血来,声音里裹着半年来的焦灼与狂喜,几乎是嘶吼着砸向那抹熟悉的身影,“我找了你半年!整整半年!”

江柔笙被这声近在咫尺的呼喊惊得浑身一颤,手里的锡制水壶“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壶嘴磕出个瘪口,清凉的水顺着石板缝漫开,溅湿了她靛蓝色的粗布裙摆,晕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往镜像人身后躲,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布料都被揪出几道褶皱。

她探出头,眼神里满是纯粹的警惕,像在看一个突然闯入领地的陌生人:“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镜像人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将江柔笙完全护在身后。

方才还漾着温柔的眉眼瞬间冰封,唇角的弧度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下颌线更是绷得死紧,像是用寒铁铸就。

他直视着冲过来的陆霄耀,眼底最后一点伪装的温度彻底褪去,只剩下淬了冰的敌意,像两簇暗夜里的鬼火。

“滚出去。”他的声音比岛上最深的寒潭还要冷,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这里不欢迎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护着江柔笙的手臂微微收紧,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泛白。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升起,将两个容貌相同的男人彻底隔开,一边是拼死守护的虚妄安宁,一边是势要夺回的真实过往。

“你是谁?!”陆霄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狂风卷过的残烛。

他死死盯着那张与自己分毫不差的脸——一样的眉骨弧度,一样的唇线走向,连左耳后那颗小小的痣都复刻得丝毫不差,可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却让他觉得陌生得可怕。

更让他窒息的是江柔笙的眼神,全然的陌生,像在看一个闯入家园的野狗。

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攥住,像当年被诡藤从里往外紧紧缠绕,尖刺扎进肉里,痛得他浑身发颤,几乎要弯下腰去。

“江柔笙,你看着我!”他猛地提高声音,试图穿透那层无形的隔阂,“我才是陆霄耀啊!你忘了吗?我们在血树洞里躲鬼潮,你缩在我怀里发抖,我把最后半块干粮塞给你;你被鬼手抓伤小腿时,血止不住地流,是我嚼碎了止血草给你敷上的,草汁涩得我舌头发麻,你还笑我像只偷吃草的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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