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死寂岛前传七

浓雾深处,常有个穿灰衣的女子远远观望。

她自称沈幽,眼神里藏着三百年的疲惫,却总能在关键时刻递上一块能驱散邪魂的硫磺,或是在他们迷路时,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模糊的路线。

没人知道她是谁,只当是岛上的孤魂,却不知这抹残魂正是当年被拖入镜中的小妹——她剥离了部分怨念,化作“沈幽”的模样,在迷雾中徘徊,引导着这场迟来的救赎。

当江柔笙的指尖触碰到疯癫的“二姐”幻影时,当苏沁香的鲜血滴落在“死”字碑上时,当陆霄耀和陈凛川合力敲响古钟时,沈幽站在祭坛废墟旁,看着三百年前的守护之誓在时光里苏醒,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古钟沉寂了三百年,铜锈早已爬满钟体,却在江柔笙的鲜血滴落时,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轰鸣。

那血珠像一颗火星,落在积灰的钟面,瞬间晕开一道赤红的纹路,紧接着,无数纹路如蛛网般蔓延,将整口钟裹成了跳动的心脏。

“嗡——”钟声穿透浓雾,撞向森林,撞向海岸,撞向祭坛深处。正在疯癫游荡的二姐幻影猛地停住脚步,空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明;

立在石碑前的大姐石像,眼角的石泪突然滑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水花;

镜中的黑暗里,小妹的残魂被一股暖流托举着,终于挣脱了束缚。

三道半透明的魂魄在钟声里缓缓升起,飘向古钟所在的空地。

大姐依旧是祭服染血的模样,却褪去了当年的决绝,眼神里满是温柔;

二姐的疯癫彻底消散,嘴角噙着三百年前哼歌谣时的恬淡;

小妹穿着破碎的银裙,手腕上的“禁”字印记重新亮起微光。

她们隔着虚空相望,三双手同时伸出,在触碰到彼此的刹那,化作一团温暖的光晕。

光晕中,魂镜的碎片正在寸寸碎裂,邪魂的尖啸变成了无力的呜咽,最终随着碎片的崩塌化作黑烟,被海风吹散。

镜像人在钟声里消融,诡藤褪去毒液,海水泛回温润的碧色,连停滞的时间都开始向前流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再也不会响起了。

三姐妹转头望向镜碎的方向,又相视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怨恨,没有遗憾,只有卸下重担的释然。

她们的身影在光晕中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闪烁的星点,随着海风缓缓升起,飘向湛蓝的天空。

星点掠过海面时,激起细碎的涟漪,像是在与这片守护了一生的土地作别。

最后一点星光消散时,海面上的雾终于淡了些,露出了三百年未见的、干净的阳光。

死寂岛的诅咒终被打破,镜碎邪散的那一刻,岛上的戾气如潮水般退去。诡藤缩回了土壤,海水泛出温润的碧色,时间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不再困于午夜十二点的循环。

但森林里的白雾并未完全散去。它们变得轻薄如纱,不再带着吞噬一切的阴冷,只是静静缭绕在树影间,像一层未干的泪痕。

偶尔有胆大的渔民驾船经过这片海域,避开暗礁时,会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叹息很轻,像风吹过空荡的钟架,又像三个女子在低声絮语,分不清是遗憾,还是释然。

有人说,那是三姐妹的魂魄还在岛上徘徊;也有人说,是她们的守护之誓太过沉重,连海风都记着那场未完成的约定。

只有当阳光穿透薄雾,照亮祭坛遗址上新生的青苔时,那叹息才会悄然隐去,仿佛在说:

“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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