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死寂岛前传六

最可怕的是时间。不知从何时起,岛上的时钟永远停在午夜十二点。

每当钟声敲响,浓雾会骤然变浓,将一切覆盖——死去的人会重新睁眼,流淌的鲜血会退回伤口,破碎的物件会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亲历过死亡的人,记忆不会归零。

他们会带着被诡藤刺穿的剧痛、被镜像人追逐的恐惧,重新站在同一天的清晨,看着熟悉的雾、熟悉的树,然后再次走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痛苦在循环中叠加,绝望在重复中疯长,三百年间,镇魂岛早已成了一座用时间筑成的牢笼,困着无数个“昨天”的亡魂,也困着一个个即将成为“昨天”的生者。

镜中的黑暗从未真正吞噬小妹的残魂。

就像狂风中不灭的烛火,她的意识在碎片的缝隙里蜷缩着,三百年的光阴磨不去她眼底的执念。

她看着邪魂滋生,看着镜像人杀戮,看着时间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倒带,终于从魂镜的嘶吼中破译了终结的密码——

必须先找到散落在岛上的魂镜碎片,那些碎片已在怨气中化为“暗夜之魂”,闪烁着幽蓝的鬼火;

再用藏在祭坛深处的圣泉洗涤,那泉水是三姐妹幼时浇灌灵草的甘露,如今被称为“暗夜之精”,唯有它能中和碎片的邪气;

最后,要敲响岛心那口沉寂的古钟,钟声里需裹着三姐妹当年立下的守护之誓,才能唤醒沉睡的石碑,让“死”“寂”“禁”的力量重新合一,彻底碾碎魂镜的根基。

她试着向镜外传递信息,可残魂的声音穿不透那层冰冷的屏障。

直到某天,她在季遇谦散落的行囊里摸到了那个黑匣子——正是当年他用来“记录时光”的针孔摄像头。

匣子被邪力侵蚀得布满锈迹,却仍能转动齿轮。

小妹拼尽最后一丝魂火,将秘密化作一段模糊的影像,藏进摄像头的齿轮里:画面里有闪烁的碎片、冒泡的泉眼、蒙尘的钟体,还有三姐妹当年并肩站在石碑前的剪影,口型无声地重复着“以魂为誓,以血为契”。

做完这一切,她的残魂几乎消散。

但她知道,总会有人来的。那些被邪魂引诱而来的人里,一定藏着能听懂钟声、能集齐碎片、能用纯净之心捧起圣泉的人。

她把摄像头藏在榕树根下,那里曾是三姐妹晒草药的地方,带着最后一点属于“家”的温度。

然后,她便沉入镜底的黑暗,像等待黎明的守夜人,等着那声能敲碎三百年苦难的钟鸣。

多年后,南方小镇的一栋废弃鬼屋里,蛛网蒙尘的镜面上突然渗出粘稠的黑液。

四个年轻人本是来探险寻刺激,却在触碰镜面的瞬间被无数冰冷的鬼手拽住——江柔笙的手腕被勒出青痕,苏沁香的裙摆被撕开一角,陆霄耀死死攥着陈凛川的胳膊,四人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坠入镇魂岛的浓雾之中。

他们踩着湿滑的腐叶,看着周围扭曲的诡藤和远处若隐若现的石碑,完全没意识到脚下的土地正以三百年为周期,重复着一场绝望的轮回。

苏沁香蹲下身抚摸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却见掌心浮现出淡红色的“死”字印记,像极了当年大姐腕间的图腾;

江柔笙总在午夜梦回时听见有人哼着破碎的歌谣,那些旋律让她心口发紧,嘴里会不自觉地冒出“镜像”二字;

陆霄耀能在迷雾中看见魂镜碎片的微光,陈凛川的口袋里总装着半截生锈的钟锤,那是他们在鬼屋里捡到的,却不知为何与岛心的古钟严丝合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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