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墨兰
盛家学堂今日讲授的内容,是《春秋·公羊传》中的“立嫡以长不以贤”一节。庄学究捋着胡须,讲得兴致盎然:“......古有立嫡之制,重在尊长。然亦有贤者在下,才德兼备,不可不察。今上既有皇子,朝堂之上,已无议者。但时局若有变,当有应对之策。尔等皆是士子,虽无参政之权,却当有识局之心。今日便以此为题,各抒己见。”
因为官家如今有皇子,且身体健康,茁壮成长。邕王和兖王如果不起兵造反,根本没有上位的可能。所以京城中,并没有如前世时,关于立嫡立贤的紧张气氛和争论。庄学究以此为题目让众学子讨论,并无不妥之处。
在座的,除了齐衡是国公府独子,盛家和顾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顾家,三个都是嫡子,却都不同母,最是剪不断理还乱。
长柏端坐起身,温声说道:“学生以为,若立长无德,贻误社稷,百姓受祸,礼之为害,莫甚于此。以德为先,才堪社稷之重。”
庄学究颔首微笑,点头称许:“德为先,好。”这话颇为公正。
接着是长枫。他虽有些跳脱,但是比之前世要用功许多。“弟虽年少,然读《尚书》有感。尧舜之禅位,皆择贤而非子。若论社稷安稳,能者居之,是为正理。”
众人微有侧目——盛二公子一向跳脱,如今竟也说得头头是道。庄学究眼角含笑:“嗯......你如今有这番见解,看来近日多有用功。”
齐衡也甚是为他高兴,只有他知晓,长枫被如兰对墨儿妹妹的态度刺激到了。二人相互监督,一起努力,如今得了学究的夸奖,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第三个发言的是齐衡。
齐衡身着灰色儒袍,绣着大片墨兰花。长身玉立,温润如玉。“学生以为,立长则正统不乱,立贤则国运长久。若能兼得,最好不过。倘若不可两全,则宁舍一时名分,不可误万民生计。”
果然,人这个物种,都有私心。所谓爱屋及乌,谁都不能免俗。上一世,齐衡坚持立嫡,认为贤能的庶子,不应与嫡子相争,嫡庶分明,方是正道。这一世,这番话虽说得四平八稳,却也公开的支持以贤为先了。
学究点头:“元若所言中正和平,甚得儒者之心。”
接下来轮到顾廷烨。他斜倚案几,一脸不羁,缓缓道:“我倒觉得,立谁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立定之后是否能坐得稳、守得住。朝堂不是讲道理的地儿,是拼真章的地方。纸上谈礼,未必能敌得过刀兵。”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如兰忍不住嘀咕:“好凶哦......”
庄学究却不怒,反而笑道:“你虽言语粗直,却也有一番兵家气象。”
这话虽然不甚文雅,却实实在在。要说这些人里,还就顾廷烨的言论,颇让墨兰看得上。其他的,都是纸上谈兵。“枪杆子里出政权”,什么贤能,什么德为先,都是扯淡。
这时,如兰高声支持她兄长:“我哥哥既是盛家嫡子,又贤德,根本不用多说,若是天下都像我盛家这种情况,自然就无忧了。”
还特意回头,挑衅的看了一眼墨兰。墨兰连头都没抬,如兰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气哼哼的转过身去。
如兰这个显眼包,让长柏羞愧又无奈。
长枫见此,想着晚上回去多写两篇策论,拿给妹妹批改,要更努力才是。
齐衡眉头微皱,想着下课之后,怎么找机会把湖笔送给墨儿妹妹,墨儿妹妹不要伤心才好。
庄学究对如兰颇为幼稚的发言不以为意,却顺着如兰的意思,点了墨兰作答。
墨兰并不推脱,略一欠身,声音清脆、不疾不徐:“学生以为,立嫡者,是家法、是祖训,维系纲常;立贤者,是权宜、是利器,为的是掌控时局。若遇圣主,能兼顾二者,乃大幸。若无圣主,便当择其利。所谓正统,不过是胜者书;所谓礼法,不过是成者言。”
话音落下,学堂内霎时寂静。
长柏微微蹙眉,似是不满。
齐衡眼神动了动,没想到墨儿妹妹能说出这样一番杀伐果决的话,心有触动。
顾廷烨倒是先笑了出来:“好一个‘胜者书、成者言’,这话,不像出自闺阁女儿之口,我顾廷烨佩服。”说完还向墨兰颇为认真的拱拱手。
庄学究眼中含笑,拍案道:“妙!妙哉!四姑娘此言,杀伐果决,胆识过人,倒像是身披铠甲,征战疆场的将军!”
如兰满脸震惊:“墨兰你......你这说的是女儿家的话吗?”
墨兰却浅笑不语,不与蠢货论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