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午休
元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毛茸茸的大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抖动。
长安城初夏的阳光透过大理寺窗棂，洒在他面前的案卷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在视线里渐渐模糊成一片。
"不行了不行了…"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自从狄大人去江南查案，堆积的文书工作就全落在他肩上。
连续三天伏案疾书，连最精力充沛的混血魔种也撑不住了。
窗外传来集市热闹的吆喝声，元芳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他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迅速将毛笔搁在砚台边，轻巧地翻出窗户：
“反正今天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不如去找孙膑偷个闲。”
*
长安西市的机关工坊总是飘着淡淡的松木香和金属冷却后的特殊气味。
元芳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小巷，大耳朵警觉地转动着避开巡逻的金吾卫。
当他轻巧地翻过工坊后院矮墙时，正看见孙膑背对着他，那标志的合金翼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嘿！小膑！"元芳故意加重了落地声。
孙膑的机关翼明显抖了一下，正在调整的齿轮发出"咔"的错位声。
他无奈地转身，浅棕色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责备：
“元芳，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突然——”
话没说完，元芳已经蹿到他面前，毛茸茸的耳朵愉快地摇晃着：
“你又在改良飞行机关啊？这次能飞多高？”
孙膑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铜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好友兴奋的表情时软化下来：
"理论上能达到朱雀门的高度，但风力传感装置还需要调整。"
他指了指工作台上散落的精巧零件：
“你来得正好，帮我按住这个弹簧片。”
元芳凑过去，好奇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孙膑的脸颊。
阳光下，他能看清孙膑睫毛在脸颊投下的细小阴影，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松脂和墨香混合的气息。
不知怎么，他突然觉得耳朵尖有点发热。
"你离太近了。"
孙膑用镊子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而且你身上有墨汁味，又偷懒没洗澡吧？”
"哪有！"元芳夸张地跳开两步，大耳朵却诚实地耷拉下来，“我就是…刚从大理寺溜出来。”
孙膑轻笑出声，机关腿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茶具：
“喝点薄荷茶提神？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还是你懂我！"元芳欢呼一声，尾巴愉快地拍打着地板。
他三两步蹦到窗边的软垫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对了！路过西市给你带的桂花糕，刚出炉的！”
孙膑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谢谢。"孙膑低头摆弄茶具，“你怎么记得我喜欢这个？”
元芳正忙着把软垫摆成最舒服的形状，闻言大耳朵抖了抖：
"上次元宵节你不是盯着卖桂花糕的摊子看了好久嘛！"他得意地晃着脑袋，“我李元芳可是长安城最厉害的密探，这点小事当然记得住！”
孙膑抿着嘴笑，将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
*
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茶香混着桂花糕的甜味在工坊里弥漫开来。
元芳捧着茶杯，突然觉得困意更浓了。
"喂喂，别在这儿睡啊。"孙膑用镊子柄戳他鼓起的脸颊，“要睡回大理寺去睡。”
"就眯一会儿…"元芳已经歪倒在软垫上。
“你改良机关的声音…挺好听的…”
孙膑无奈地看着瞬间入睡的好友，轻轻摘下他的官帽放在一旁。
午后的阳光给元芳棕色的毛发镀上一层金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肚皮让他想起小时候在河边捡到的那只湿漉漉的狸猫。
"还是这么任性…"孙膑小声嘀咕着，却轻手轻脚地拿来薄毯给他盖上。他回到工作台前，故意把调整齿轮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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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悠扬的坊市钟声，惊飞了几只檐下的麻雀。
孙膑望着熟睡的元芳，忽然觉得这个平凡的午后，比任何精妙的机关都更让人心安。
夕阳西沉时，元芳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身上盖着绣有星图纹样的毯子。
工坊里点起了灯，孙膑正伏案绘制新的设计图，树脂翅膀在灯光下像两片透明的蝉翼。
"我睡了这么久？"元芳伸了个懒腰，大耳朵因为刚睡醒还支棱着。
孙膑头也不抬："足够我完成三套设计图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饿了吧？我叫人买了羊肉汤饼。”
元芳欢呼一声扑向食盒，却因为睡麻的腿差点栽倒。
孙膑的机关翼瞬间展开，稳稳地扶住了他。
"小心点。"孙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堂堂大理寺密探，摔个狗啃泥可不好看。”
"我是狸猫！"
元芳抗议着，却就着孙膑的手咬了口汤饼：
“唔！好吃！小膑你最好了！”
孙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摘掉他胡须上沾的葱花。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太自然了，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
工坊外，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元芳突然凑近孙膑的脸：“你脸红了！”
"胡说什么！"孙膑慌乱地转身整理图纸，“是、是灯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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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的大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歪着头看了孙膑一会儿，突然说：“下次休沐日，我们去看大雁塔的灯会吧？听说今年有新做的机关灯笼。”
孙膑整理图纸的手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好。”
李元芳的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摆动起来。他三两口吃完汤饼，突然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个东西：“差点忘了！给你这个！”
那是个精致的铜制小机关鸟，翅膀可以随着气流微微扇动。孙膑接过来，发现鸟肚子里藏着颗会发光的夜明珠。
"我在西域商人那儿淘的！"李元芳得意地说，“晚上放在床头，就不用点灯看书了！”
孙膑小心地捧着机关鸟，夜明珠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落入了星星。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轻声说：“…谢谢。”
元芳挠挠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该回大理寺了，明天还要早起巡逻。"
他走到门口又转回来：
“对了！灯会那天我在朱雀门等你！不许迟到！”
*
孙膑看着他风风火火跑远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机关鸟，夜明珠温暖的光照亮了工坊的一角，也照亮了他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
长安城的夜风带着花香拂过屋檐，孙膑站在门口，直到那个活泼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
他轻轻摸了摸胸口——那里跳动的节奏，比任何精密的机关都要奇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