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扭曲现实的注视
清晨，元芳站在朱雀大街的牌坊下，作为狄大人的得力助手，他早已习惯了早起巡逻的工作。阳光透过牌坊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元芳早啊！"卖早点的王婶热情招呼道。
"早，王婶。"元芳笑着点头，大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今天的包子闻着真香。”
他接过热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口，肉汁在口中爆开。
长安城的烟火气总是让他感到安心——作为混血魔种，找到这座能够接纳他的城市实属不易。
他的目光扫过街道，商贩们正忙着开张，行人匆匆而过，一切都如往常般有序。
但今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元芳的大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他听到了一种声音——不，准确说是听不到某种应该存在的声音：
街边茶馆的招牌在风中摇晃，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招牌上的"清心茶馆"四个大字正在他眼前扭曲变形，笔画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变成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怪异符号。
"这不可能…"元芳用力眨了眨眼，招牌上的字又恢复了正常。
他转头看向四周，卖糖人的张老汉正在吆喝，绸缎庄的老板娘在擦拭柜台，巡逻的士兵打着哈欠走过，所有人都对刚才的异变毫无察觉。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他的后颈，元芳早已习惯了长安城的生活，狄大人的信任让他这个异类也能堂堂正正行走在阳光下，但此刻，他第一次感到这座城市变得如此陌生而危险。
"元芳啊，你怎么了？"王婶担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李元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元芳勉强笑了笑，三两口吞下已经凉掉的包子，继续向前走去，但心中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
转过街角，他看到了熟悉的机关工坊，那是孙膑在长安的工作室。
想到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少年，元芳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那少年虽然失去了双腿，却用精湛的机关术为自己打造了行动自如的机关腿和那对漂亮的树脂合金翼。
更重要的是，他是元芳在长安少有能真正交心的朋友。
工坊的门半掩着，门口挂着"非请勿入"的木牌，元芳轻轻推开：
“孙膑？在吗？”
"元芳？"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孙膑从工作台后滑出，机关腿的金属关节发出流畅的咔嗒声。他背后的树脂合金翼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么早，有案子？”
元芳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到工作台前，抓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下"长安"二字。
但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墨水在纸上蜿蜒流动，字迹扭曲成了与茶馆招牌上相同的怪异符号。
孙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沉默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图纸铺在桌上——每张图纸上都画满了类似的扭曲符号，有些还伴随着复杂的几何图形和意义不明的公式。
"从卯时起，我记录的所有文字都会变成这样。"孙膑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调整了一下右腿的关节。
“起初以为是视觉辅助装置故障，但即使直接用肉眼观察也一样。”
元芳的大耳朵不安地抖动：“街上的招牌，告示…它们看起来像是文字，但我突然看不懂了！”
“而且，街上的人好像都看不见这些变化…”
"我想不仅如此。"
孙膑滑动到墙边，按下机关，一块暗格弹开，露出一个铜制的复杂仪器，表面布满刻度盘和发光的水晶。
"这是我设计的空间共振探测器，从黎明开始，读数就完全乱了。"
他指向中央剧烈摆动的指针，“长安城的空间结构，可能正在发生某种…扭曲。”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
孙膑迅速收拾了几件便携仪器，机关腿的液压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走，我们出去看看。"
---------------------------------
长安城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但元芳和孙膑此刻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毛骨悚然。
在某些瞬间，整座城市会突然"扭曲"，不是物理上的变形，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变化。
建筑的轮廓会变得模糊，行人的面孔会融化成无意义的色块，甚至连声音都会变成无法理解的噪音。
"这不是幻觉…"孙膑的手指在探测器上快速操作着，“探测器显示周围的空间结构确实出现了异常波动。”
最可怕的是，普通百姓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这些变化，他们照常生活，交谈，买卖，仿佛那些恐怖的扭曲不存在一样。
"为什么只有我们能看见？"元芳低声问道，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飞轮。
孙膑沉默了片刻："我现在也不清楚，先调查一下吧。"
少年开始调整手中的仪器，眉头越皱越紧："空间曲率异常集中在城东方向，而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仪器上的水晶突然全部爆裂。
几乎同时，元芳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的大耳朵捕捉到了一种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声响，像是千万张纸同时被撕裂的声音，天空中的云层开始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元芳抬头望去，顿时僵在了原地——漩涡中心，云层被无形之力撕开，露出一片深邃的黑暗。
在那黑暗中，某种东西正在成形，先是模糊的轮廓，然后是清晰的纹理，最后…
一只巨大的眼睛横跨天际，瞳孔中闪烁着无法理解的色彩，正象征性的注视着下方，那毫无征兆的恶物突兀的来到现实，任何凡间的恐怖都相形见绌，它的每一次眨眼都伴随着空间的震颤，元芳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共振中咯咯作响。
-----------------------------
"孙膑…"元芳的声音颤抖着，“你看到了吗？”
孙膑的脸色苍白如纸，“看到了…它在看着我们…看着整个长安…”
恐怖的注视令元芳战栗，双腿止不住的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生物面对绝对上位存在时的本能反应。
瞬间，元芳感到一阵剧痛从大脑深处炸开，那只眼睛似乎直接在与他的大脑对话，无数陌生的画面和信息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无数个长安城，有的被火焰吞噬，有的沉入海底，有的漂浮在虚空中；他看到自己和孙膑以各种形态存在，有时是敌人，有时是陌路人，有时甚至合为一体；他看到时间的河流分叉又合并，王者大陆，乃至这个宇宙都像泡沫般诞生又破灭…这些信息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就像试图用茶杯装下整个海洋。
"啊——！"他痛苦地抱住头跪倒在地。
*
"元芳！"孙膑立刻扑到他身边，机关腿的金属膝盖重重砸在瓦片上，他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
“吞下去！这是神经镇定剂！”
药丸的苦涩在口中化开，几秒钟后，那种被信息洪流冲刷的感觉才逐渐消退。
元芳大口喘息着，发现自己的飞刀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出鞘，在周围摆成了一个防御阵型。
然而在那无形的注视下，元芳感到一阵剧痛从眼球后方炸开，视野中爆出无数光斑。
孙膑的合金翼猛地展开，挡在元芳面前，金属羽毛在无形的冲击下纷纷脱落。
"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孙膑搀扶起元芳，“工坊有防护装置，应该能抵挡一阵子。”
*
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街道上的行人依然毫无察觉地继续他们的日常。
元芳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对他们来说，那只眼睛根本不存在，在普通人的认知中，今天不过是又一个平凡的日子。
"孙膑…"元芳的声音嘶哑，“如果连狄大人他们都看不到这些…那我们该怎么办？”
孙膑的合金翼因为紧张而微微震颤，“先回工坊，我需要时间思考…这已经超出了常规机关术能解决的范畴。”
-----------------------------
当他们终于回到工坊，关上门启动防护装置后，孙膑立刻开始在一张巨大的羊皮纸上绘制复杂的符文和几何图形，元芳赶忙帮孙膑组装备用的合金翼零件。
时间有限，他能感觉到那只眼睛的注视穿透了墙壁，直接落在他的灵魂上。
"我有个推测…"孙膑的声音因为专注而显得有些飘忽，“那东西不是我们这个维度的存在，它来自高次元的世界，现在不知为何将注视投向了现实…投向了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元芳问道。
孙膑停下笔，抬头看向好友，“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存在本身就打破了现实的常规？我是半机械的人类，你是天生没有尾巴的混血魔种。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感知到这些…异常…而它，那个高维存在，似乎对’异常’特别感兴趣。”
元芳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它真的来自更高维度，那对它来说，我们的现实就像一幅平面画，它可以随意观察甚至…修改？”
孙膑沉重地点头，“就像我们可以随意在一张纸上涂改一样。问题是，我们作为画中人，如何对抗画外的存在？”
工坊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防护装置发出微弱的嗡嗡声，那是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动的证据。
"一定有办法的…"元芳突然站起来，大耳朵因为决心而竖得笔直，“我们不是普通的画中人，对吧？我们能感知到它的存在，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孙膑看着好友坚定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你说得对…如果我们能利用这种感知能力，也许能找到与它沟通甚至对抗的方法。”
*
他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古老的典籍，“这本《异闻录》记载了一些关于维度穿越的传说…虽然大部分内容被认为是疯子的臆想，但现在看来…”
元芳组装完机关翼后凑了过去，看到书页上画着复杂的几何图形和密密麻麻的注解，有些页面上的墨水已经褪色，但依然能辨认出"高维观测"、"现实扭曲"等字眼。
"按这里的说法，"孙膑快速翻阅着，“高维存在看待我们就像我们看待画中的二维人物。正如二维无法理解三维，我们一样无法理解它们的形态。”
元芳的大耳朵突然竖起：“等等，如果我们是画中人，那画布是什么？画框又在哪里？”
孙膑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找找看。"他迅速翻到另一页，“书里提到，每个维度的现实都有其’锚点’，就像画布需要画框固定一样，如果我们能找到长安城的’锚点’…”
"也许能阻止它继续扭曲！"元芳接上他的话，但随即皱眉，“可我们去哪找这种’锚点’？”
-----------------------------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防护罩上的符文闪烁不定，孙膑的仪器全部爆出火花，古籍从桌上飞起，页面疯狂翻动。
"它在尝试直接干涉…"孙膑脸色惨白，“我们时间不多了！”
元芳抓起桌上的飞刀：“分头找？”
"不，一起。"孙膑坚定地说，他迅速组装着某种装置，"根据书中的理论，'锚点’往往与城市的核心记忆相关，是集体意识的凝聚点。"
他将一个铜制的罗盘塞进元芳手中，“这个能感应空间曲率异常，读数最大的地方就是’锚点’所在。”
防护罩开始出现裂痕，碎光如雨般洒落，孙膑的机关腿喷出蒸汽，合金翼重新展开：
“准备好了吗，搭档？”
元芳深吸一口气，飞刀在指间旋转：“为了长安城。”
*
当最后一道防护符文破碎时，两人冲出了工坊，街道已然面目全非，建筑物像融化的蜡烛般扭曲，所有事物的色彩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行人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在虚空中漂浮，只有那只巨眼依然悬挂在天际，冰冷地注视着这场噩梦。
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了城市中心的方向。
"大明宫？“元芳大喊着躲避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天空碎片”。
"不，更可能是钟楼！"孙膑调整着合金翼的角度避开一道突然出现的地缝，“钟声是长安城的时间锚点！”
两人在扭曲的街道上狂奔，元芳的大耳朵捕捉着空间撕裂的声音，孙膑的机关腿在异常重力场中艰难运作。
当他们终于看到钟楼的轮廓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刹住了脚步——
钟楼周围的空间已经完全扭曲，形成了一个克莱因瓶般的拓扑结构，钟楼本身变成了无数个碎片，在不同维度中同时存在又同时消失，而在所有碎片的中心，悬浮着一个发光的金色光球，那是唯一保持完整形态的物体。
"那就是’锚点’！"孙膑喊道，“这里的核心记忆具现化！”
但就在他们准备冲向前时，巨眼突然闭合。整个空间如同被挤压的橡皮泥般变形，一只由纯粹几何图形构成的"手"从虚空中伸出，抓向那个光球。
"不！"
元芳身形开始扭曲，他拼命掷出所有飞刀，但武器直接穿过了那只手，就像二维物体无法触及三维物体一样。
孙膑的合金翼突然发出耀眼的蓝光：
"躲开！"
他将一个金属球打向“手”，周围扭曲的事物，包括他们两个短暂恢复了正常。
“我的时空能量应该能暂时稳定周围的空间，趁现在！”
元芳立即召唤出飞轮，将转速发挥到极限，用尽全力掷向那只巨手，孙膑也立即将时空爆弹附加在飞轮上，飞轮在空中划出一道违反常规物理的轨迹，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几何图形构成的手短暂分裂成各种不规则的图形，光球得以挣脱。
"机会来了！"
孙膑抓住元芳的手臂，合金翼全力展开，两人冲向光球，在接触的瞬间，元芳感到一股暖流涌入身体，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元宵节的灯火，朱雀大街的早市，曲江池的游船，还有他和孙膑初次相遇的那个雨天…所有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构成了长安城不可磨灭的“存在意义"。
“锈蚀现实”失败，使得巨眼停止了对现实的注视。光球的光芒迅速扩散，所到之处，扭曲的现实开始恢复原状，色彩恢复了正常，建筑物重新凝固，街道恢复平坦，行人重新获得了清晰的轮廓。
*
二人面对面的躺在地上，浑身的劲都被莫名其妙的抽空了
"我们...成功了？"元芳轻喘着气问。
孙膑看着逐渐消散的巨眼，合金翼无力地垂下：“恐怕...只是暂时的...它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世界，迟早会…”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下一刻，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他们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无数光点，意识被拉入一个超越时空的维度。
在最后的瞬间，元芳看到孙膑向他伸出手，他也奋力伸出自己的手，当两只手在虚空中相握时，一道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爆发开来…
“看来...躲不过了...”
“没关系...有你在...”
-----------------------------
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正在翻阅职员名单的狄仁杰感到诧异，大理寺的职员表上，为何会有一个自己从未听闻的名字。
云缨更是想不通，自己隔壁的寝室明明从来没有新职员搬入，为什么那房间里会有自己昨晚批改时疏漏掉的卷宗，以及各种明显的私人物品，都在告诉她这里充满了生活过的痕迹。
更奇怪的是，那摆放在桌子上的相框——一个大耳朵的男孩和一个长着翅膀的少年的合影。
她拿起相框仔细观察，尽管拍摄的如此清晰，可她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张照片拍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依然是如此的平淡...
PS:unofficial histo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