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照料病号
长安城的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孙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丝像银线般密密地织着,打在他特制的树脂合金翼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调整了一下机关腿的防水装置,将怀里的药包又裹紧了些。
距离上次见到元芳已经过去三天,这很不寻常,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的密探从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
"应该就是这里了…“孙膑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雨水顺着他的金色短发滴落。
他轻轻叩门,却无人应答。犹豫片刻,他从腰间取出一把精巧的钥匙,这是元芳半年前给他的,说是"以防万一”。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屋内一片昏暗,男孩的机关腿踏在木地板上,发出特有的机械运转声。
"元芳?"他轻声呼唤,没有回应。
摸索着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逐渐填满房间。
孙膑的瞳孔骤然收缩——元芳蜷缩在床榻上,标志性的大耳朵无力地耷拉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元芳!"孙膑几乎是扑到床前,机械手指触碰到对方额头时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我听说你生病了,但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床上的混血魔种微微睁开眼,翡翠色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
"孙…膑?"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清脆,“你怎么…”
"三天没在朱雀大街看到你,我就知道出事了。"孙膑快速解开药包,取出事先准备的草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元芳虚弱地笑了笑,大耳朵轻微抖动:“只是…小感冒,我一个魔种…没那么脆弱…”
"少逞强。"孙膑熟练地将草药捣碎,加入热水:
“混血体质在潮湿天气反而更容易生病,你自己说过的。”
房间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香气,男孩扶起元芳,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灼热,以及那对大耳朵绒毛下隐约可见的血管纹路...
"喝下去。"孙膑将药碗递到李元芳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他的后脑勺。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半年前那个雨天,元芳也是这样照顾被机关翼故障所伤的自己。
元芳皱着眉咽下药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孙膑连忙拍打他的后背,却感觉到手掌下传来异常的震动——
那对毛茸茸的大耳朵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耳朵…好痒…"元芳难耐地扭动着,手指无意识地抓挠耳根。
孙膑这才注意到,他耳根处的皮肤已经泛红,绒毛因为潮湿而打结。
"别抓!"孙膑抓住他的手腕,"弄出伤口会感染的。"
他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巾,沾湿后轻轻擦拭那对滚烫的大耳朵,“混血种的耳部神经比人类敏感十倍,这种天气肯定很难受吧?”
元芳的身体僵住了,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正擦着耳朵的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亲密——在魔种文化中,耳朵是最私密的部位之一。
“抱歉,我——”
"挺…挺舒服的..."元芳打断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慢慢放松下来,任由孙膑的手指穿梭在耳廓的绒毛间。
“从来…没人敢碰我的耳朵。”
孙膑一愣,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敏感的耳道,用丝巾吸走多余的水分。
那对大耳朵在他手中渐渐放松,温度似乎也降了一些。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孙膑突然说,试图转移注意力,“也是这样的雨天。”
元芳轻笑:“你从天上掉下来,差点砸到我。”
"那是因为新设计的机关翼轴承进水了!"孙膑抗议道,手上动作却没停,“而你接住我后的第一句话是——”
"这小东西还挺沉。"两人异口同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孙膑记得太清楚了。那天他的机关腿深陷泥泞,是元芳把他背回了家。
当时他注意到,这个有着大耳朵的少年虽然嘴上不饶人,动作却异常温柔。
"后来你连续一周来’检查’我的机关翼,"孙膑将冷毛巾敷在李元芳额头上,“其实是想偷学我的设计吧?”
元芳的大耳朵动了动:"才不是!我是担心你再摔下来…"
他突然停下,别过脸去,“毕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这样的好心人。”
孙膑注意到对方语气中的异样,在摇曳的灯火下,元芳侧脸的轮廓显得格外脆弱,完全不像平日那个自信满满的密探。
"元芳,"男孩轻声问,“到底怎么了?不只是生病这么简单吧?”
房间里一时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
过了许久,元芳才开口,声音闷闷的:“前天…执行任务时遇到了纯血魔种。”
孙膑的手顿住了,他知道元芳一直对自己的混血身份心存芥蒂。
"他们说…我这样的混血不应该这样心安理得的在长安城生活。"
元芳的手指攥紧了被单,“说我是…人类的走狗...”
"愚蠢的偏见。"孙膑斩钉截铁地说,机关腿的金属关节因为情绪激动而发出轻响。
“看看你的功绩簿,长安城有一半的悬案是你破的。”
元芳摇摇头,大耳朵无力地垂着:“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这双耳朵,是不是…”
"那我可能永远都修不好机关翼的平衡系统了。"孙膑打断他,轻轻握住对方的手:
"记得吗?是你发现翼面弧度需要根据气流调整,而你的耳朵..."他故意戳了戳那毛茸茸的耳尖,“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风声。”
元芳怔住了,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微光。
"而且,"孙膑继续道,声音柔和下来,“如果没有这双耳朵,我怎么知道你每次说谎时都会左耳先动?”
元芳猛地抬头,随即又因为头晕而倒回枕头上:“你…你怎么知道这个?!”
"观察。"孙膑得意地晃晃手指,"就像你观察我的机关翼一样认真。"
他停顿片刻,声音变得轻柔,“元芳,重要的不是你是什么血统,而是你是谁。”
屋外的雨声渐小,油灯的火焰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元芳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但他的手仍然紧紧抓着孙膑的衣袖,仿佛害怕对方会突然消失。
"睡吧,"孙膑轻轻整理着对方汗湿的额发,“我就在这里。”
元芳的眼皮渐渐沉重,但在完全入睡前,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孙膑…你的腿…还疼吗?”
孙膑愣住了,很少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
机关术造就的双腿虽然功能完善,但每逢阴雨天,断肢处的神经总会隐隐作痛,他没想到元芳会注意到...
"有时候会,"他诚实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金属关节,“但比起不能行走的日子,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元芳半梦半醒间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我能替你疼就好了…”
这句梦呓般的话语让他胸口发紧,他静静注视着熟睡中的密探,对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大耳朵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雨停了。月光透过云隙洒进房间,为元芳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孙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却舍不得离开。
他想起过去两年里来长安的点点滴滴:元芳带他尝遍长安小吃,他教元芳机关术基础;他们一起追捕逃犯,一起在屋顶看星星…
"笨蛋,"男孩轻声说,手悬在空中,缓缓抚在对方的脸颊上,“明明自己都烧糊涂了,还想着别人。”
夜渐深,孙膑靠在床边的椅子上,听着元芳均匀的呼吸声,他的机关翼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就像守护天使收起的翅膀...
PS:unofficial 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