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有限的时间
“又躲在这里偷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屋顶上的元芳差点滑下去，他转身时耳朵下意识地绷直，看到孙膑悬浮在半空中，树脂合金翼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少年清秀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机关腿的齿轮发出细微的运转声。
"我才没偷看！"元芳的耳朵尖泛起粉色，“是在执行侦查任务。”
孙膑操纵翅膀降落在屋脊上，动作已经比三个月前娴熟许多，他挨着元芳坐下时，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今天是新型悬浮装置的测试，要来看看吗？”
元芳的耳朵不自觉地摇了摇。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孙膑的场景——那个被魔种围攻的人类少年，拖着金属材质的腿，却用惊人的机关术制造出小型爆炸。
当时他作为密探潜入人类领地，本不该暴露身份，但那双在绝境中依然明亮的眼睛让他鬼使神差地掷出了飞镖...
"喂，发什么呆？"孙膑用胳膊肘轻轻撞他，“再不去天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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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坊里弥漫着润滑油与金属的气息。
元芳的大耳朵敏感地抖了抖，打了个喷嚏。孙膑笑出声，递给他一块手帕：“魔种的嗅觉都这么灵敏吗？”
"没有没有。"元芳接过手帕，上面有淡淡的草药香，是孙膑常年泡在药罐里的味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的腿…今天疼吗？”
孙膑正在调试悬浮装置的手指顿了顿，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掠过他苍白的脸颊，照在金属关节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习惯了。"他轻描淡写地说，转动调节阀的手稳如磐石。
元芳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孙膑高烧不退，新接的机关腿与血肉连接处发炎溃烂。
他整晚用湿毛巾敷在那滚烫的皮肤上，听着孙膑在疼痛中无意识的呓语...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人类的身体多么脆弱。
"试试这个。"孙膑突然递来一个精致的金属装置，打断了他的回忆。
“按照你说的改良了卡扣，应该更适合你的飞镖。”
元芳接过来，指腹触到装置内侧刻着的细小纹路——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任务时设计的暗号。
他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谢了。”
"别急着谢。"孙膑狡黠地眨眨眼，“作为交换，你得帮我测试新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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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完全降临时，他们溜出学院，来到城外的山坡。
孙膑的树脂合金翼在月光下近乎透明，像蜻蜓的薄翼，元芳看着他调整背带，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安全绳系好了吗？”
孙膑噗嗤一笑："你越来越像老夫子了。"但还是乖乖让元芳检查了所有固定点。当元芳的手指无意间擦过他后颈时，孙膑轻轻颤了一下。
"开始吧。"孙膑深吸一口气，启动了装置。翅膀发出轻微的嗡鸣，带着他缓缓升空。
元芳仰着头，月光为悬浮在空中的少年镀上银边，那双机关翼折射出星辰般细碎的光芒，美得让他忘记了呼吸。
然而今晚的风有些变化无常，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令孙膑失去平衡，翅膀发出不祥的"咔咔"声。
元芳的瞳孔骤缩，本能地跃起，在半空中接住下坠的孙膑。
他们重重摔在草地上，元芳用整个身体护住了怀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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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你没事吧？"孙膑挣扎着坐起来，手指颤抖地触碰他额角的擦伤。
元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臂正紧紧缠在对方的腰上。
他慌忙松开，耳朵烫得厉害。“没、没事！我们魔种皮糙肉厚…”
孙膑却突然安静下来。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元芳的耳朵尖：“这里…受伤了。”
元芳僵住了，魔种的耳朵是敏感部位，自己除了弟妹还从来没让别人碰过。
可男孩的指尖冰凉柔软，带着机关师特有的薄茧，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为他梳理毛发的感觉。
"不严重…"他的声音有些哑。
孙膑突然凑近，对着他受伤的耳朵轻轻吹了吹。“小时候受伤，母亲都这样帮我止痛。”
元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月光下，孙膑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近得能数清，他闻到了孙膑身上特有的味道——金属、草药，还有一丝温暖的阳光气息。
"翅膀…还要改进。"孙膑退开后，低头摆弄着变形的装置，耳尖泛红。
回程的路上，孙膑拄着临时做的拐杖，元芳走在他身侧，耳朵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
夜风吹过麦田，掀起层层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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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沉默了很久，突然问了个问题：
“魔种…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令元芳的脚步顿了一下。
"至少三百年。"元芳看着远处稷下学院的灯火，“而人类…”
"平均七十年。"孙膑平静地接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敲了敲自己的机关腿，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元芳想起孙膑工坊墙上贴着的图纸——
那些越来越复杂的生命维持装置设计图...他猜到了孙膑在研究什么...
"元芳。"孙膑突然停下脚步，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人类能突破寿命的限制…”
元芳的耳朵僵直了。他想起族中长老的警告：人类追求永生的执念会带来灾难。
但看着男孩期待的眼神，他说不出否定的话。
"我会帮你。"最后他听见自己说，“但答应我，别太勉强。”
孙膑笑了，那笑容让元芳想起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时的场景。
人类少年伸出小指：“拉钩。”
元芳犹豫了一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他的，孙膑的手指温暖而有力，完全不像个终日与冰冷机关为伴的人。
"说定了。"孙膑轻声说，“不管未来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元芳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夜风吹动他的耳毛，带来远处花田的香气。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如果孙膑能活到七十岁，他们还有五十三年...五十三年的春花秋月，五十三年的并肩而立...
对魔种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他已经决定了，他要用全部的三百年，换这短暂的五十三载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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