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你说你救了我，可这怎么可能呢？”织莺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目光紧紧锁住那个从地上狼狈爬起的鲛人。她和白璎郡主交手时已经领教过对方深不可测的灵力，那种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自知绝无胜算。

而眼前的这个鲛人？看起来甚至比她还要弱小。

就凭他，能从海国众多强者手中将自己带走？简直荒谬。

“还不简单吗？把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打败，走掉不就行了。”鲛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声音随意得像是在谈论一顿饭的事。

织莺愣住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那鲛人见她不说话，又嘟囔了一句：“反正就是我打赢了嘛，问那么多干嘛。”他的表情带着些许不耐烦，似乎对她的追问感到莫名其妙。

“你真是打败了白璎？”织莺蹙起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举止奇怪的家伙。她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线索可供选择。犹豫片刻，她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留下他。

“你叫什么名字？”她冷静地问道，目光从他的脸滑到他的双手，又回到他的眼睛。越是观察，她越觉得这个鲛人古怪。他会突然出现在水中，还声称救了她——这一切都太难以置信了。

然而，这个问题却让鲛人陷入了沉默。他皱起眉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努力回忆，“我叫……额……我叫什么来着？好像别人叫我……叫、叫……”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索性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织莺，眼神中透着纯然的困惑。

“你——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织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一番对话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但内心的好奇却被勾了起来。

按照人类的换算方式，鲛人的寿命远超常人，通常在千年左右。眼前这个鲛人，体型与面容大致相当于他们的十几岁少年。她暗自揣测，对方可能刚满一百年，还未经历太多世事。

难怪他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稚气未脱的感觉。

想到这里，织莺忍不住摇了摇头。冰族的孩子从小就被训练成战士，这个年纪早已需要扛起责任了。相比之下，海国的日子显然太过安逸，以至于连他们的国民也显得懵懂无知。

这样的生活确实令人羡慕，可惜她生在冰族，别无选择。若是空海之盟的结局不同，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思绪飘远时，她再看向那鲛人，发现他正托着下巴苦思冥想自己的名字。那一副认真的模样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警惕。这种单纯的模样，是无论如何装不出来的。

其实……说到单纯，他倒是有一点像那个人呢……

想到这里，织莺的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一些。虽然两人外貌截然不同，但骨子里那份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真诚，竟然莫名重叠在一起。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利益纠葛，彼此之间布满算计，哪里还能保留孩童般的天真？

正当她的目光因这份联想染上一丝暖意时，鲛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我想起来了！”他猛地站直身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是一颗被点燃的星辰。

那一瞬间，他的笑容绽放开来，仿佛整个天地都被点亮。然而，这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砸进了织莺的心底，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这个名字……为什么如此熟悉？

她的脑海嗡的一声，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