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

“难、难道还是假的？！”那鲛人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声音尖锐得像划破夜空的哨音。

织莺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安静地打量了他片刻。眼前这个鲛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可他的言辞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我现在松开你，”织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不过，如果你敢再对我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快点松开我吧！”鲛人忙不迭地点头，动作夸张得像个被吓坏的小动物。

织莺的手稍一松开，鲛人立刻跌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边揉肩膀边喊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织莺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指尖依旧凝着一团灵光，幽幽泛着冷意。她等他喊够了，才缓缓放下戒备，轻声开口：“你应该是鲛人吧？为什么救我？”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这样的问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她实在想不起自己曾经与这个鲛人有过交集。

然而，就在鲛人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织莺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鲛人……果然是天地间最美丽的生灵。看清他脸的一刹那，织莺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粗暴举动。她赶紧摇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念头，但心脏却依旧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仿佛要冲破胸腔。

再开口时，织莺的语调不自觉软化了许多：“你……和我认识吗？为什么要救我？”

鲛人愣住了，似乎对她的态度转变感到困惑。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碧色的眼睛宛如深邃的潭水，竟将周围的光芒尽数吸入其中。织莺心头一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仿佛连思绪都被那双眼睛牢牢攫住了。

“……不是你把我弄醒的？”鲛人终于开口，声音清澈而稚嫩，如同山涧流水划过石面，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却又让人无法集中精神理解其含义。

织莺怔怔地看着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回事？这声音仿佛蕴含某种魔力，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与稚气，在她脑海中搅起一阵嗡鸣，如同玉石相击的清越声响，在月光下的海潮中回荡不去。织莺努力稳住心神，额角却已渗出冷汗。

不行……太不对劲了……这个鲛人简直邪门！

杀意陡然涌上心头，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心脏“咚咚”狂跳，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她忍不住攥紧了手。虽然平日里并非嗜杀之人，但眼前的鲛人却仿佛有着一种诡异的力量，能牵动她的情绪波动，让她无法平静。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除掉他！

几乎是同一瞬间，织莺抬手朝鲛人的头顶劈去，掌风凌厉，眼看就要击碎他的颅骨。然而，那鲛人却毫无防备，依旧是一副懵懂茫然的模样。风拂过他深蓝色的长发，扬起几缕飘逸的发丝，而织莺的手停在了距离他额头不到三寸处，悬在半空。

鲛人早已吓得闭紧双眼，感受到危险消散后，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他浑身颤抖，满脸惊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织莺的手，生怕下一秒便会被夺去性命。

“你、你不要杀我啊……我好不容易才活了一次……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你不要杀我……”鲛人的声音打着颤，像受伤的小兽般可怜兮兮，听得人心头一软。

织莺眉头紧锁，内心的挣扎让她倍感煎熬。最终，她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手。杀意渐退，鲛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像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织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暗骂自己优柔寡断。可那鲛人的模样确实惹人怜惜，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她再次叹息，扶着膝盖站起身来。

“……你赶紧起来吧，我说了不杀你就是了。”织莺催促道，却被对方那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