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后来苏摩确实不再排斥来她房间里，也只有这点才能让她感到欣慰了。

苏摩从来没有解释过自己为什么对香料那么讨厌，但是白璎从他只言片语中也猜到可能是因为大多数空桑贵族都喜欢熏香或者佩戴香囊，而一旦这种香味飘近，就意味着有人靠近，苏摩讨厌那些人碰他，连带着讨厌起这种和灰色回忆一起出现的香料了。

小时候她有很多都不懂他。所以他们才会错过那么多时光。

只希望这一次一切都能顺利，不要再有任何意外了。

白璎默默地想。

苏摩从中州回来时，她曾特意去如意赌坊里想看他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坏了他们多年的念想。

有时候白璎也会后悔，可能如果不是自己一己私念去看他，是不是他后来的人生轨迹也会不一样。

白璎庆幸自己不是鲛人，这样，在水底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在流泪。

她把眼睛在苏摩肩上蹭蹭，然后睁着眼睛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从前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但总让人觉得他心事重重，现在他很平静，却平静的像木偶一般毫无生机。

别人不了解苏摩，不知道那种阴邪的面目和他本人有多大的差别。白璎猜到他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碍于立场，她却也没有资格去管他。

那个时候，苏摩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曾经在白塔上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然而百年已过，她成了冥灵，内心唯系空桑复国一念，对其他人都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人只有活着，才会爱，会恨，会有清绪的波动，会有对未来的想法。

而一旦人死身去，哪怕外人看来仍有血肉之躯，但他们却知道，自己内里，也只是行尸走肉，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念想了。

更何况，她和苏摩之间，可不止是国仇家恨。

旧日的仇恨可能与他们无关，她最在意的，还是苏摩的想法。

假如苏摩对她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一定会带他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一段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她是剑圣，没有人能拦住她，如果她想走，就一定能走。

其实她只想带着苏摩离开罢了，不管他最后会不会爱上自己，她都是感谢苏摩的。

他在白塔上陪伴她两年，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他是唯一的朋友，就算是为了报答这段恩情，她也不会怪他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

毕竟，那是她生命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这是她一个人的相思，苏摩本也不必对她有回应的。

可是她听到了什么？

一个人知道自己最想的东西原来在最初就已经得到时，她第一个想到的，竟不是他们错过了那么多本可以相守的时光。

那种强烈的恨意铺面而来，几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原来自己的内心里，竟然深埋着如此深刻的恨。

她憎恨每一个在他们之间若有若无当过推手的人，如果没有他们一再将他们推远，那么她和苏摩或许真能就此离开，不再管这片大陆上的纷纷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