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

曾经，她也想过只要战死沙场，就可以从此一了百了，然而她毕竟没有死，于是等她冷静下来，她又想到自己的生命是他换来的，她不能用这场余生去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呢？她想。

既然苏摩为了族人放弃了一切，那么或许她可以替他继续守护他的族人，这样才不算浪费这段余生。

原来，三位剑圣，三把剑，她终究还是要为海国拔剑的。

立场的转变让她忽然就静了下来。

从前她是空桑的郡主，事事小心翼翼，一切以空桑的利益为重，然而，当她开始为海国做打算时，连白璎自己都惊讶她的冷漠无情。

到底是你善良，一辈子为族人奔波，却也没有想过戕害无辜人。

白璎用手轻轻去描身边人的眉眼，忍不住又朝他那边靠靠。

原来她毕竟是空桑人，论狠心，她也无出其右。

从前的冷漠像回旋镖一样终究扎了回来。

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自己偏偏是空桑人，轮回无尽，哪怕死去，也有来生，生生世世，没有尽头。

可是，轮回里，再也没有她想要见到的人了，族人已逝，鲛人没有轮回，海天之间，再也没有人在前方等着她了！

可能她就是这么软弱的人吧，所以当鬼姬她们提出要求时，她才能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只是不再有轮回而已，一千年换一次相守的机会，白璎也是愿意的。

至于以后，哪怕烟消云散，她也知足了。

族人逝去以后，苏摩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心愿了。

想必你也是愿意的吧？

白璎安静地躺着，将他抱紧，水光离合，她盯着水草的营帐顶，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龙见白璎睡去，悄悄将用来照明的宝珠盖住，自己也窝成一团，躺在两人中间去了。

营帐里一时静极，只有宁静的水光不断聚散。

月光皎洁，水波粼粼，远方的战士依旧在坚守岗位巡逻，宁静的夜色里还有溯光和泽长老依旧未睡。

“殿下去睡吧，明日就是出发的日子了。”泽向溯光让着，自己也转身向着营帐那边了。

“是。长老也早些休息。”溯光点点头，双手交叉在胸前向长老行礼致意，这才离开。

泽和溯光道别，却没有立即动身走，他看着溯光远去。却又抬起头。

那一年的月光，也像此刻一样明亮。

没想到溯光会突然问起北境的事。不过既然他问起，泽也就跟他讲了。

反正殿下迟早也要知道的。

既然讲到了北境，泽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师傅。

那年，师傅第一次带他来到这里，见了碧祭司。

而这一次，也成了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他再来这里，都是孤身一人了。

他的师傅，海国的大长老，虞，在那一年同海怪的作战中重伤不治，并于次年春天病逝，临终前指了年仅一百余岁的他为海国新任的主事长老，在经过炎汐海皇的批准后，他便代替师傅，在那一年的海皇祭中，站上了只有首席长老才有资格上去的祭坛。

然而，猎猎罡风中，望向跪了一地的族人时，他的内心却只余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