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这三个月来，押运队昼夜不息地奔波在离北全境。军士们无人叫苦，因为萧驰野始终身先士卒——这位年轻的将领不仅亲自带队押送每一批辎重，更在行军间隙没有忘记右臂的恢复。萧驰野在晨雾中拉开霸王弓时，那声音让离北铁骑目瞪口呆，不得不说，唐倾晚的药膏的确很有用。

萧驰野跟唐倾晚丑时到达交战地，萧方旭也才退下战场，三人在昏黄的帐子前同样的狼狈。

寒风呼啸的冬日里，萧方旭摘下覆满冰霜的头盔，蒸腾的热气从他头顶升起。他接过亲兵递来的热帕子，在冻得通红的脸上重重抹了一把，朝二人微微颔首，便弯腰钻进军帐。帐内炭火正旺，左千秋和蒋圣两大主将正对着沙盘低声商议，两营的副将和游击们或坐或立，个个铠甲未卸，脸上都带着连日征战的疲惫。萧方旭掀帘带进的寒风让帐内烛火一阵晃动

萧方旭将浸透汗水的帕子重重甩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

萧方旭：真是见了鬼

他喘着粗气，铠甲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萧方旭：那些蛮子的矮脚马都快拖地了，怎么能在三尺厚的雪地里跑得这么快

左千秋：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再退了。

左千秋：再退半步，朝晖仅剩的物资路线就断了。哈森擅围猎，等大雪封山，光靠断粮就能把咱们活活耗死在图达龙骑

这场会议，萧驰野跟唐倾晚在角落旁听，没有说话，却没漏掉他们详谈的所有句子。

会议结束后，二人没有走。

左千秋过来询问萧驰野右臂的伤势，而萧方旭则是看向唐倾晚，在后者抬眼对视时，示意跟他出来一趟。

唐倾晚：爹，有什么事？

萧方旭：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他带着人进了自己帐里，把手上的帕子扔桌上，随即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

萧方旭：虽然平时机灵得很，但好歹也是多年父子，我能看不出来？你方才不就是一副想要跟我谈谈事的样子吗

唐倾晚垂首，手不自觉握成拳。

虽然一开始就打算回来亲口告诉萧方旭，但是，真到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萧方旭也不急，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唐倾晚：我…

唐倾晚：我…我知道了我的身世

一旦开口，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唐倾晚从一开始的有些艰涩，逐渐用平淡的语气把有关于自己身份的一切说了出来，包括光诚帝的谋划以及杨家的所为。

这些事情虽然信息量非常大，但是说起来并不耗时间。

说完后，帐里陷入沉默。

二人一坐一站，唐倾晚低下头看着地面，也不知道萧方旭如今的神色。

片刻后，唐倾晚面前一暗。

萧方旭来到了他的面前，庞大的身躯让唐倾晚整个人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唐倾晚刚打算抬头，一股力道从头顶传来把他生生按了过去。头顶传来萧方旭的声音

萧方旭：我不会过多询问这件事情

萧方旭：想来，策安也知道了这个事情

唐倾晚默认

萧方旭：我只问，你认哪个爹？

唐倾晚：诶？

唐倾晚抬头，与那双经历岁月与战争磋磨却依旧锋利的眼睛对视。

没有审视，没有揣测，就像曾经摸着自己的头平淡问家常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