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涉
在萧驰野他们回来之前，沈泽川的马车倒是先到了。
唐倾晚：是来找爹谈事的？
沈泽川：嗯
唐倾晚：他跟二哥比马去了，估计在回程的路上
唐倾晚：元琢身子如何？
沈泽川：药都按时吃着，人有了些血色，比刚来时好多了
唐倾晚松了口气
唐倾晚：正好你来，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沈泽川依言伸出手，白色的袖子抚上去，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
片刻后。
唐倾晚：平日里不强求你每顿吃得多，但是尽量多餐，嘴馋了不必忍着，不该吃的东西我在那边也嘱咐过了
他松开沈泽川的手
看样子最近是乖乖喝药了的。
唐倾晚抬手给他指了指
唐倾晚：他跟老爹跑马肯定出了一身臭汗，习惯性去那边的河里冲澡了，你就去那里找他吧
唐倾晚：反正，也不只是来找二哥的是吧(笑)
沈泽川合起扇子，含情眼带着笑意。
沈泽川：是啊，此次前来，有事跟离北王商议
唐倾晚：老爹怕是没有把你来的事告知给二哥，你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吧，免得过后他要跟你闹了
唐倾晚：二哥人高马大的，浑起来也是够得人受的
唐倾晚转身欲走，沈泽川却叫住了他
沈泽川：西岚王那边，可有跟你联系？
唐倾晚脚步一顿，身子微侧
他看了沈泽川片刻，起唇道
唐倾晚：目前没有，怎的了？
目前，意思是不代表将来不会
沈泽川：如今的情况，西岚那边毫无动作，虽说他们国家喜好和平，好些年都未曾参与过战事
沈泽川：但，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君王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唐倾晚：这点我知道
他也清楚，沈泽川是在提醒他。
唐倾晚：如果换做是以前，我应该会跟你一样的打算
唐倾晚：只不过如今不一样了
沈泽川：是嘛...
沈泽川：其实在阒都那会儿，我就觉得你二人有些亲近，你也是个会看人的，如果是有心之人，倒不会多年都能入你的眼
沈泽川：如果西岚王再次与你联系，我希望你能够告知与我
沈泽川：如今大周也算是内忧外患，有的事情，我也很难放下心，在这里我也只好先跟你陪个不是了
唐倾晚：啊...我知道了
唐倾晚释然一笑
唐倾晚：毕竟口说无凭，你对他忌惮也是正常
唐倾晚并没有因为沈泽川对君宫的猜忌而感到生气，毕竟这个世道人心难测，有的时候当真是防不胜防。
唐倾晚去把做好的药剂弄在特制的小瓶子里，放进胸包里，正打算去萧方旭他们谈事的帐子，转头就遇到了也要过去的萧驰野。
唐倾晚：(挑眉)哟，人见着了就是不一样啊，看着满面春光
萧驰野：你小子，明知道兰舟会来，跟老爹一块儿瞒我是不是
唐倾晚：(摆手)欸~我可没有，我知道的时间也没比你早多少
唐倾晚：况且，还是我给兰舟指的方向，要不然你还得更晚见着人
唐倾晚：待会儿谈话悠着点，老爹他们可都看着，当心他看不下去踹你一脚
萧驰野：(嘀咕)那老头子踢的还少了？
萧驰野：该提醒的，可不该只是我一个啊
萧驰野：(凑近)你二嫂也不是一个安静的主儿
唐倾晚：...
唐倾晚：滚！
快靠近帐子时，两个人也就收着没有闹了，萧驰野走得快，就先掀帘进去了。
萧方旭：我把互市借给你，你给离北什么好处？离北不靠商路活
沈泽川：昔日八城世家用远交近攻的毒计，生生将离北南线撕成孤地。如今我愿以中博为桥，重新焊住这条的兵道
沈泽川：离北要跟边沙打持久战，如果不能与中博成为盟友，那就实在太危险了
萧驰野跟唐倾晚入座，晨阳和曾麟呈了新筷子。
萧方旭用余光看萧驰野，又看向沈泽川
萧方旭：你终究不是建兴王。茨州是借道借来的你的话还不足以代表中博六州，我知道你以“借道”为由夺取周桂的茨州，又以“送粮”为由驯服了罗牧的茶州，但是樊、灯两州的冀王，敦、端两州的洛山土匪都不归你管
沈泽川：冀王不过是乱世里被逼上梁山的草头天子——樊、灯两州凑不出三万像样的兵甲，东边是边沙铁骑的屠刀，南边杵着戚竹音的玄甲营，只能在樊州建立小朝廷，试图和洛山土匪联手，此人就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沈泽川：洛山匪帮早已自乱阵脚，四分五裂，也早已不再是中博大患，况且这两者都不会跟离北交涉，唯独茨州带着赤忱之心
沈泽川：眼下槐茨茶商路形成，茨州能够绕开阒都跟厥西进行影子往来，如果离北需要，茨州就能供应起东北粮马道
有钱！
萧方旭和左千秋同时想到
唐倾晚想起了自己一开始跟君宫的相处。
嗯，果然，人都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沈泽川：但同时，六州新练的守备军，需得离北铁骑亲自调教，日后可以从鸿雁山买到战马
这下不仅萧方旭，就连萧驰野跟唐倾晚也转过了目光。
萧方旭：你也想要建立骑兵？
萧方旭来了兴致
萧方旭：在中博，在茶石河沿线？
沈泽川：端州需要骑兵
沈泽川：我大哥叫纪暮，中博兵败时他是端州守备军里的小旗
沈泽川：茶石河沿线那片开阔地，我闭着眼都能画出——与离北边境如出一辙的平坦地势，当年建的防御营却既无边郡连绵的烽燧，也缺离北翱翔的鹰哨。
唐倾晚嘴里嚼着肉，思索着
唐倾晚：(这也是端州沦陷的原因之一)
驿马才奔出官道三里，便被边沙的鸣镝射穿了脖颈。染血的军报飘落在尘土里，后边的群城收不到任何消息，城门被破开时就是边沙骑兵的弯刀，随后紧跟着是屠城。
沈泽川：端州亟需组建轻骑。自兵败之后，茶石河沿线尽陷边沙之手，致使端州残存的防御营悉数失效。若要重整防务，当务之急便是建立一支机动灵活的轻骑兵部队。
萧方旭：端州需要一支真正的轻骑——不是用来传信的驿马，而是能与边沙铁骑正面抗衡的锋刃。茶石河失守后，沿线防御尽毁，驿站再快、马道再直，终究只是逃命的脚力。离北的铁骑虽悍，却给不了端州想要的答案。
左千秋：边沙铁骑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其疾风般的速度，更在于他们与生俱来的骑术天赋——那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优势，即便是离北铁骑，在骑乘之术上也要逊色三分。
唐倾晚听着他们的谈话，看向表面悄悄实则明目张胆地把那盘肉悄悄推到沈泽川面前的萧驰野。
唐倾晚：...
唐倾晚：(啧)
萧方旭：况且放弃防御的端州就像是襁褓婴孩
这点动作当然逃不过萧方旭的眼睛，他挪动了下脚，在桌子底下踩了萧驰野一脚。
萧驰野轻嘶气，唐倾晚轻笑了下。
萧驰野：我觉得......可以！
萧方旭：你懂个屁
萧驰野：那我还真懂点
萧驰野：这支边骑为什么要跟边沙骑兵比？即便卸去离北铁骑的玄铁重甲，也永远无法复现边沙骑兵那种与战马浑然天成的默契
萧驰野：况且，阿晚手下的锦衣卫仅仅用来做听记太浪费了，但是只要给锦衣卫配上最好的马，他们就有可能击溃茶石河的边沙防御
萧方旭：锦衣卫有多少？投入战场就是根牛毛
萧方旭：再说，这锦衣卫的头儿究竟是谁？
唐倾晚动作微顿
沈泽川：自然是玉行，他才是指挥使
萧方旭：既然是他，怎的一直不开口
他看向唐倾晚
萧方旭：要求皆与你手下的锦衣卫有关，你倒是一言不发，一开始就说好了？我看着不像
唐倾晚：您这话说得
唐倾晚：因为兰舟所说的也是合我心意，所以自然没有开口
唐倾晚：他说的有道理，锦衣卫现在人手的确少，但是可以扩充，兰舟不仅有大周最快的听记，还有大周擅长伪装的刺客，兰舟手下有的这些人才也都是属于锦衣卫
唐倾晚：人少我不见得是缺点，作为暗杀轻骑，少才是他们的优势，在阒都带着的这些年，这点我再清楚不过
唐倾晚：比起牛毛，他们更像是钢针，这根针只要用对了地方，秃鹫也要栽跟头
唐倾晚：我赞成兰舟的想法，要在茶石河沿线建立能够补给前线的营地，缺少像离北铁骑那样犹如重锤的兵马，但是像离北铁骑这样的重甲部队无法再造
唐倾晚：所以把重锤换成钢针是为最佳的方案
从敦州起筑高墙，层层推进至端州，便能构筑起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将步兵撤至墙后，尽数转为弓弩手，配以城防重器；同时遣一支神出鬼没的轻骑沿茶石河游弋——如此，则城内城外尽在掌控，战场局势洞若观火。
而这只骑兵，由锦衣卫变化而来更合适，他们能够伪装，他们还是眼睛和耳朵。
悄无声息，无处不在
帐内安静下去，都在等萧方旭开口。
萧方旭：用粮换马可以，但这支轻骑如果组建成功了，但是...
他看向唐倾晚
萧方旭：如果这支轻骑要踏入离北，必须要告知我，得到了我的答复才能够进来
萧方旭：要是敢先斩后奏，我就杀了他们
而他们，包括沈泽川
唐倾晚：我明白
萧方旭继而看向沈泽川
沈泽川：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