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唐倾晚一行仅携十二锦衣卫,押着几车伪作绸缎的货箱,扮作北上贩货的商队。他们避开了敦州正门,特意取道樊州官道,最终自敦州西门悄然而入。

这几天天气更加寒冷了,但是沈泽川的面色还甚佳,不过以防万一,唐倾晚依旧给他喝着药,只是不那么频繁。

五日的行程里,沈泽川除了批阅发往离北与茨州的军报,更日日提审那绰号"六耳"的匪首。唐倾晚在一侧听着

六耳唯恐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一路极尽谄媚之能事。把该说的都说了

六耳抖落的秘辛如秋日落英——河州颜氏在当铺的黑金往来、雷常鸣那些见不得光的癖好、乃至其与颜何如反目后,洛山粮道被生生掐断的来龙去脉。桩桩件件,皆成了他保命的投名状。

颜氏断供犹如釜底抽薪,逼得雷常鸣不得不将主力矛头直指茨州。岂料这大张旗鼓的行军,早被萧驰野与沈泽川视作送上门的活靶,果不其然,他不过是棋盘上一枚过河卒子。

这情形揭示出两种可能:其一,韩丞并非蝎子成员,所谓蝎子组织也远未达到他们预估的威胁程度;其二,众人皆为棋局中的无名之子,无需相识,只需各司其职,如同精心设计的机关,每个部件都在预定位置运转,最终自会达成目的。唐倾晚指节轻叩案几,比起前者,他更倾向于相信后者的可能性。

马车碾着更鼓声驶入城门时,恰是亥时三刻。通明当铺果然名不虚传,朱红灯笼高悬,将铺面照得亮如白昼。费盛拎着六耳去登记时,但见铺外车马喧阗,有风尘仆仆的厥西商队,檀木车厢上还沾着龙游的桂花香;也有樊州来的牙郎,腰间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叫卖声、议价声、骡马嘶鸣声交织成片,这深夜的当铺竟比白日的市集还要热闹三分

这里根本不像是兵败过,空中弥漫着发酸的酒肉臭味,让唐倾晚眉头微皱。

当铺内人潮汹涌,费盛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借着六耳交代的暗记,在摩肩接踵的大堂间穿行,终于寻到那位戴着翡翠扳指的朝奉,按规矩递上了拜帖。

他们假装来往的商客,而沈泽川坐在马车里,相当于他们的主。

这一路行来,众人算是见识了颜何如的做派,当真是千金买骨的主,挥金似土,最喜摆那泼天的排场。在敦州地界上,他砸下的真金白银能把人眼睛晃瞎,硬生生用钱砸出一条人心所向的商道来。

伙计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此时也不废话,喊了嗓子。

伙计:天记十六院,迎贵客进门!

六耳甫入庭院便连连咋舌,及至廊前,小心翼翼褪了靴子,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费盛,那双贼眼却不住地往雕梁画栋间乱瞟。

六耳:这他奶奶的...得花多少银子...

费盛:没个百十万砸不出来

六耳没见过那么多钱,费盛也没见过,不过在这些人当中恐怕也就唐倾晚见过了,或者说,见过比这个更华丽的,跟西岚那边相比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唐倾晚倒是面色平淡。

他们没有叫颜氏的人进院伺候,锦衣卫层层把守着庭院,而唐倾晚则住在沈泽川隔壁的屋子。

路上确实辛苦,唐倾晚把熬好的药给费盛,让他给沈泽川端去过后,自己就回房看信去了,他时刻关注着从那边传来的姚温玉的身体情况。

看信中内容,一切顺利,但是药单再过不久得换了,到时候得亲自回去一趟。

翌日。

平日里起早的沈泽川,今日却起了个晚。唐倾晚从他的脸色一眼就看出对方晚上没有睡好。

唐倾晚眉头一皱,走了过去。

唐倾晚:昨晚没睡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沈泽川:(摇头)只是做了噩梦,无事

唐倾晚眼神有点怀疑,生怕这个主身体有事不愿说。

沈泽川:真的没事,只是噩梦

沈泽川看唐倾晚的神色,不禁有些无奈。

唐倾晚:回头我再给你开点安神的药。

沈泽川:嗯,劳烦你了

唐倾晚:昨夜就放了人出去,雷惊蛰在城里。

他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情况。

雷惊蛰能如此迅捷反应,足见其对辎重行程了如指掌,连可能延误的时日都算得分毫不差。这些日子队伍逾期未至,他便立即亲赴敦州,这般急切,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究竟是谁敢劫他们蝎子的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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