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
沈泽川:阿晚
地上的吉达早已咽气,站着的唐倾晚除了脸上,双手也沾着血。他把手上的箭扔在一边,闻言看过去。
唐倾晚:怎么了?
总不至于是被吓着了吧
沈泽川走过去,他穿的一身白。跟穿的一身深色且染上血渍的唐倾晚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泽川从袖包里拿出了一个手帕,递了过去
沈泽川:虽然伤的不重,但是虎口的伤还是包一包为好。
唐倾晚一愣,随即接过了手帕。
唐倾晚:谢了
他看见了沈泽川腰侧的仰山雪,不动声色的用手帕把自己的虎口包好。
唐倾晚:有机会会让你动手的。
对于完全没让有沈泽川出手的机会这件事儿,唐倾晚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沈泽川并不像姑娘家那样需要时时保护,哪怕别人想,他也不愿意接受。
只不过这人身子着实棘手,唐倾晚也不敢让他出手。生怕人弄伤了,而且这次的吉达着实不好搞。尤其是那个铁锤,他倒是明白了,为什么曾麟那个时候让他脱下头盔。
他不像哈森的精锐队伍,佩戴的是弯刀和棱刺。带着的是弯刀和突刺铁锤,这是从来没有在里北战场上出现过的,起码唐倾晚从来没有见过。
唐倾晚的手臂还在发麻,如果让沈泽川上去,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沈泽川听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笑意更深
沈泽川:诶,是吗
唐倾晚:...
果然,被这样保护,沈泽川还是有点不高兴吧。
唐倾晚被他这个笑搞得浑身发麻,随便说了几句后就让沈泽川来负责后续处理,自己先上马车处理伤口了。
沈泽川当即分派诸事,命人清点俘虏,驱赶流寇继续推车前行。另遣快马分赴两地——一骑直奔边博营急报萧驰野,一骑飞驰茨州嘱托姚温玉。他特意交代,若翼王未动刀兵,任其如何叫阵,茨州守军务必按兵不动,一切待他回城再议。
至于那些边沙俘虏,则是卸掉他们的刀锤,就地斩杀。
翌日,天空放晴
唐倾晚坐在马车前,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在马车里面的沈泽川正在喝唐倾晚熬的药。
只不过没过一会儿费盛就突然转身疾步朝马车走来。
唐倾晚:怎的了
费盛把适才的事情禀报了
他们本来在处理尸体,历熊蹲在吉达的尸体边时发现了他手臂上面的蝎子纹身,随后便告诉了费胜他们,他大哥也有一只这样的纹身,在后颈。而且格达勒有很多蝎子,
唐倾晚手上摩擦着白玉扳指的动作一顿,随时立刻从马车上面下来,然后侧身看着马车,车内静了半响。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是衣袖滑动的声音,又过了片刻。车帘被折扇挑了起来,沈泽川左手捏扇,右耳戴珠,眼神比平日更加凌厉。
昨夜情势危急,众人无暇细察。此刻晨光熹微间,历熊与吉达并肩而立,那被忽视的真相便昭然若揭——同样小山般魁伟的身躯,铁塔似的宽肩足以扛鼎,筋肉虬结的臂膀。
沈泽川:一模一样吗?
历熊:大哥的蝎子小一些
唐倾晚转头吩咐。
唐倾晚:扒掉这些尸体的衣服。
晨雾未散时,昨夜毙命的边沙骑兵已尽数被剥去甲胄,赤裸的尸身横陈荒野。经查验,这些死者身上皆刺着毒蝎纹样——或蛰伏后颈,或盘踞心口,或潜藏腰侧,更有甚者竟隐于耳后褶皱之中。虽位置各异,却都诡谲地聚集在上身要处。
而唐倾晚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沈泽川看向唐倾晚。
唐倾晚:我从来没有见过。
唐倾晚:但是,十二部里面没有蝎子
沈泽川也深感不妙。
这支劲旅若成建制,必将成为离北铁骑的致命威胁。待其兵锋成形,交战地的均势便会顷刻倾覆——届时离北腹地将门户洞开。更可怖的是,倘若边沙人皆以历熊这般体魄为选兵标准,即便舍了战马之利,单凭这铜皮铁骨的步卒洪流,就足以摧垮离北防线。一旦北境失守,中博岂能独善?届时大周万里疆域,只怕都要在这铁蹄下震颤。
历熊:在格达勒的每个角落,都能见到蝎子的身影。大哥管它们叫"兄弟",视若袍泽。更有一群幼蝎深藏巢穴,年纪尚小,从不轻易现身
沈泽川:费盛,将这蝎纹样细细临摹,拓本速送离北大营。另派快马分赴茨、茶二州,命周桂与罗牧即刻彻查辖内百姓
沈泽川:尤其是守备军。
唐倾晚:看样子,早就已经渗透其中了么...
他喃喃道
雷惊蛰虽是大周子民,却在这中博权力真空的乱局中来去自如。这些年,边沙的毒蝎便如他这般,顺着无人看守的关隘悄然潜入,更沿着血脉般的商道,将蛰刺深深扎进大周的腹地。
沈泽川任记忆溯流而上,不止是金戈铁马的战事,更有自永宜年始便日渐腐朽的朝事
自中博溃败的烽烟,到萧既明中毒;从冯一圣马革裹尸,至陆广白叛旗高悬——他们始终将矛头对准阒都朱门。然而自军粮案始,这层层罗织的因果便显出了牵强之态,仿佛刻意拼凑的残局。
还有逼死魏怀古的那封驿报,到底是谁送到魏怀古案头的?
沈泽川:把辎重押回茨州
他掩着声音
唐倾晚:铁骑不必再跟着,留下几个人就够了,我们今天就乔装去敦州
唐倾晚看向沈泽川,他自然知道沈泽川的打算。
敦州有沈卫的建兴王府,唐倾晚是早就知道的。格达勒有白茶的画像,唐倾晚也是听说的,这么想起来一切开始冒出苗头的两个关键点。其中还都由于沈泽川分不开关系的两个血清。也难怪了
唐倾晚:好说,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沈泽川:我还要雷惊蛰
沈泽川:活着的
他神色冷漠,语气决然
唐倾晚没有提任何意见,按照他说的人去安排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