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

鸿雁山朔风骤起时,沈泽川不能在交战地滞留。启程那日,浓雾锁山,东风裹挟着湿冷水汽将军旗撕扯得噼啪作响。

因为沈泽川跟离北王的交易,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唐倾晚带着这边的锦衣卫也会随着回茨州。

在离开之前,唐倾晚去找了师父询问近来老爹的身体以及大哥的伤势,离北并非没有好的军医,但是,却没有达到唐倾晚这样程度的人,这也让唐倾晚再一次感到分身乏术。

其实,离北王的做法并不死,如果是唐倾晚自主地把锦衣卫带到离北,他会同意,所谓的得到准许也不过是随口说的来压住沈泽川,他防的只是沈泽川罢了。

他们的返程不算快,雨雪天路不好走。以防沈泽川在半道生病,唐倾晚每日都会煎煮补药,再亲自给沈泽川送过去。

这种亲力亲为跟像对待瓷娃娃的行为,唐倾晚居然诡异的习惯了。

马车过了边博营以后就停了下来,因为马道被泥潮冲毁了,修复要耽搁一天,队伍便要在此露宿。

唐倾晚喝了口壶里的酒,暖一下身子,看着沈泽川下了马车带着丁桃在跟前遛马,他冷不防问了一句。

唐倾晚:这马取名了吗?

沈泽川:叫它风踏霜雪。

沈泽川牵着马,摸了摸它的鬃毛。

唐倾晚:(跟萧二狗的浪淘雪襟还挺搭。)

而心直口快的丁桃直接说了出来。

丁桃:好听啊,跟主子的浪淘雪襟搁在一起正好。

沈泽川:三公子呢?

唐倾晚:什么?

唐倾晚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沈泽川:还剩下的那一匹留给三公子的,有主吗?

沈泽川眉眼微弯,像是聊家常似的,而一旁的丁桃也忍不住好奇的瞅着唐倾晚。

唐倾晚轻笑一声,呼出了一口热气。

唐倾晚:有啊,就等他过来取名了。

丁桃:什么什么,三公子你也有喜欢的人了?

丁桃兴冲冲的凑到唐倾晚旁边。

丁桃:是在阒都的时候吗?

比起萧驰野,唐倾晚算得上和蔼可亲了,所以丁桃才敢这样凑到跟前直接问。

唐倾晚:就你话多。

唐倾晚随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力道不重,有点小痛,也不伤脑。

唐倾晚:你也见过,过后兴许就能再见着了。

他就这么揭过话题,任凭丁桃再怎么问也问不出,就连曾麟也被吸引得往这边看,毕竟他对于主子的这种事儿还不知情。还是唐倾晚作势举起了拳头才把人给吓跑的。

沈泽川只是笑意变深了点。随后往南边看去,丁桃也转身看了过去。

丁桃:往那边跑八九天就是敦州了。

沈泽川:这么近。

沈泽川颇为意外。

沈泽川:我看周围没有离北的驿站。

丁桃:原先是有的,后来荒废了。

丁桃:现在都是往东北方向跟边沙人打。

唐倾晚有些饿了,就叫上曾麟一块儿去弄晚上的吃食。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丁桃过会儿领着沈泽川去烤火,别冻着。

晚上费盛带着人守夜,唐倾晚填饱了肚子就从篝火堆边站起身。往马车方向走去。他掀开帘子,沈泽川还没睡,在马车里就着烛火看最近从茨州来的信。

虽还没到冬天,交战地的雪已经下了。离北这儿更冷的不必说,唐倾晚坐在马车上擦拭着刀。也没有提醒沈泽川歇息。偶尔问一下信中内容,他也便没说话,车内安静,只能听到纸张的摩擦声和外面的风声。

这种安静的氛围没维持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唐倾晚依旧擦拭着刀,没抬头。

唐倾晚:附近有人?

费盛提着刀,在车门边飞快的说。

费盛:禀大人,离北夜巡队在南部丘陵发现新鲜车辙。此地距边博营不过十里。我记得...六月营寨遇袭时,那些攻城重器,也是自南麓迂回而来。

费盛此人,虽生就一副伶牙俐齿,却非徒逞口舌之辈。他双目如炬,耳力惊人,虽无丁桃那等过目成诵的天赋,但凡经手誊录之事,必如刀刻斧凿般深印脑海。纵是毫末细节,亦难逃其眼。

唐倾晚把刀收入鞘中,下了马车。

唐倾晚:让铁骑带路,派人先跟上,不要打草惊蛇。

费盛应声。

沈泽川此时罩上大氅,也下了马车,他看着天幕,再看向南方。

沈泽川:倘若当真遭遇边沙骑兵的辎重队伍,必是自敦州隘口迂回而来——此地毗邻南疆,除却敦州峡谷那条羊肠小道,再无可供大队人马通行的路径。

费盛:雪后初霁,这荒废多年的马道早已泥泞不堪。边沙人押运着那般沉重的辎重,必是派了重兵护送车轮陷在雪泥里的印子

唐倾晚:敦州?

一旁的唐倾晚双手抱胸,看向面色如常的沈泽川。

唐倾晚:去瞧瞧么?

敦州有建兴王府,是沈卫的故地。

沈泽川与唐倾晚对视,片刻不到便回道

沈泽川:好啊

费盛转身招呼了人,灭了篝火,把痕迹收拾干净,立刻趁着夜色跟了上去。

清晨

唐倾晚扫视了眼凌乱的脚印,他又俯身看地上的车轮印。

车轮的痕迹很清晰,明显是承载着重物。

沈泽川:是粮车吗?

唐倾晚:(摇头)看着比粮车重,应是载着什么重器

费盛单膝跪地看了片刻

费盛:他们专程绕到离北,难道又想偷袭?

沈泽川:沙三营如今坐拥精兵良驹,更有敦韦礼这等悍将坐镇,兼之与边博营互为犄角之势。若无大军压阵,贸然偷袭讨不到好处

沈泽川面朝南边。

沈泽川:况且这支队伍自敦州而出,辎重行进的方向,分明是朝着茶石河沿线去的

唐倾晚:(敦州...)

唐倾晚:(敦州有什么?)

敦州粮仓早已被流寇洗劫一空,如今连守城戍卒都所剩无几。边沙人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绕行这等荒废之地

等等

唐倾晚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唐倾晚:军械库

沈泽川把敦州的所有记忆过了一遍,听到唐倾晚的话回想的记忆有了明确目标,他点了点头。

沈泽川:中博一役溃败后,兵部原有意将六州军械库留存,以备重建戍卫之需。然阒都监察日渐废弛,这些武库终成荒废之地,无人问津

费盛站起身,顾不得膝头的泥

费盛:其中有许多攻城重器若是落到了边沙人手中,那端州可就危在旦夕了。

沈泽川:继续跟着吧。

唐倾晚低声应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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