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
萧驰野勒马于泥沙河畔，身后浊浪翻涌如战鼓擂动。他刀尖斜指河面惊起的鸟，两岸芦苇丛中陡然暴起震天杀声。澹台虎的重甲骑兵自左翼压来，铁蹄踏碎河滩卵石；右翼唐倾晚掠出，破空声撕开暮色。韩靳的玄甲精骑尚未列阵，前排马匹已被惊得人立而起，后军冲撞前队，生生将阵型绞成乱麻。
萧驰野反手甩落刀上血珠，看着河滩上倒映的残阳，像极了那日阒都宫变的血色黄昏。
韩靳身侧的锦衣卫皆是韩丞亲选的心腹，一见两岸伏兵暴起，当即变色——中计了！为首的千户反手一鞭狠抽在韩靳坐骑后臀。那匹乌云踏雪吃痛，长嘶着人立而起，几乎将韩靳掀下鞍来。
唐倾晚冷笑了一声。
唐倾晚：那里也走不通哦
残月如钩，将林间虬枝的暗影烙在沈泽川素白的衣袍上。他斜倚长刀立于古槐之下，刀鞘纹路间凝着未干的血露。夜风掠过，却未能扰动那双映着寒星的眼，韩靳仓皇的背影正如困兽般撞进他早已布好的罗网。
韩靳正欲催马前冲，身侧锦衣卫却猛地扣住缰绳，铁掌发力间，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众人染血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彼此交换的眼神里淬着惊惶。为首的千户抹了把溅在眉骨的血珠，哑声道
锦衣卫A：同知大人，江湖路远，何必赶尽杀绝？念在相逢的情面您若肯抬抬手，我等这辈子都记着这份情！
沈泽川这几日清减得厉害，握刀的腕骨如霜刃出鞘，在素白袖口割出一道伶仃的弧。那双眼里凝着经年不化的冻雪，偏生唇角却绽开三月桃汛般的笑意——温柔得教人脊背生寒。
沈泽川：兄弟们皆是受人所托，担着任务，不得不做，我明白的
那锦衣卫千户最知沈泽川手段——见他展颜，反如见毒蛇吐信，一把拽住韩靳连退三丈。身后金戈声已碾碎残月，萧驰野的玄甲军如黑潮压境。男人喉结滚动，冷汗混着血渍滑入领口。
锦衣卫A：同知年少有为，何苦为个乱臣贼子自毁前程？只要您此刻收刀，韩大人必不计前嫌，愿以金鳞卫指挥佥事之位相赠！欢迎同知
慢慢围过来的唐倾晚听到了对方的话，嘴角扯出讽刺的笑。
唐倾晚：（还真是没有眼力见，就凭韩丞这王八羔子做的混账事，就算杀了他鞭尸，兰舟恐怕都是嫌脏的程度）
沈泽川忽地轻笑出声，笑声如碎冰坠玉，清凌凌地荡开。破碎的晨光漏过他苍白的眉眼，在刀鞘上蜿蜒成一道细雪。他缓缓抽刀，仰山雪纤薄的刃口刮擦鞘内铜机，发出毒蛇吐信般的"铮——"声。
沈泽川：我很感激韩丞
沈泽川翻握住了刀柄，顿了顿
沈泽川：此番恩情，沈某铭记五内。诸位返京时，不妨替我捎件小玩意儿给韩大人——就说是...故人相赠的...‘念想’。
韩靳背上一凉，险些从马背上滚下去。
* * *
唐倾晚在水边洗了洗手
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唐倾晚没有回头。
萧驰野：在城墙那里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唐倾晚：能怎么想，就是想把齐太傅救下来，可惜没能救到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唐倾晚缓缓起身，转身跟萧驰野对上眼睛。
唐倾晚：我是打算将计就计...
萧驰野：放屁，你要是真被抓了也得九死一生
萧驰野：我们这些人都还在，哪有要你用命去跟别人玩交易的时候？！
唐倾晚：要是不这么样子拖住，还能怎么做？！韩丞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清楚
唐倾晚：他要是把提要求的对象换成了沈泽川，你觉得他能够出来？
唐倾晚：他不能够出来，你会就这样带着大家回离北？！
唐倾晚：我这都是为了谁？
萧驰野：（捏了捏眉心）所以呢，如果逃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做？为了不连累我们你甚至可以自我了断对吧
唐倾晚：横竖也没发生
唐倾晚：别再多想了
唐倾晚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唐倾晚：韩靳还想着尽快回阒都，又有丹城填充，他此次带的粮食肯定不多，今夜大伙儿都上灶煮了吧。
唐倾晚：明日往哪儿走？
萧驰野：听兰舟的，继续往东北去
唐倾晚点头，转身跟其他人一块儿忙活了。
阒都的晨钟还未敲响，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已撞开了兵部朱门。当最后一队锦衣卫踉跄入城时，马背上血淋淋的麻袋滚落在地，颗颗头颅睁着空洞的眼睛望向皇城方向。 昭示着萧驰野、沈泽川、唐倾晚跟阒都彻底决裂，绝无商讨可能
韩靳被俘惹得韩丞震怒，唐倾晚跟沈泽川离开阒都时锦衣卫就已经四分五裂, 唐倾晚老早就薅了一大半的人才，以葛青青为首的锦衣卫还在厥西看顾奚家，费盛带着自己的亲信藏匿了起来, 韩丞剩余的人手不多了。
锦衣卫的荣光在纪无凡掌印时如烈日当空，至纪雷手中已似西沉残阳。唐倾晚接手时，硬是以一己之力将这把绣春刀重新磨出了三分锋芒——可惜他前脚刚踏出诏狱，后脚留下的便只剩空壳仪仗。 费盛帐下那群虎狼本可成为最利的刀，偏生韩丞过早掀了底牌。杀机泄得太早，终究是错过了收服这群孤狼的时机。
* * *
澹台虎当夜便分粮，糙米混着陈谷的香气漫过营地。正如沈泽川所料——韩靳轻骑追击，粮车还滞留在三十里外的官道上。禁军们捧着粗陶碗的手都在抖，几个锦衣卫甚至顾不得体统，蹲在灶边将糊锅巴刮得"刺啦"作响。
唐倾晚扔了一小包肉干给萧驰野。
萧驰野：你这哪来的？
唐倾晚：我让顾辞把抹额都当了
唐倾晚：兰舟身子弱，吃的不能太差了
唐倾晚的抹额都是镶银抹额，能当一些钱，换些吃的，不然可真没保障让大家都吃到饭，多余的他就拿去买了点肉干。
看着唐倾晚空荡荡的额头。
萧驰野从包里拿了两根肉干给他。
萧驰野：等回头，二哥再给你买
唐倾晚：算了吧，你在兰舟身上砸了不少钱吧？
萧驰野：（挑眉）我说话向来算数，没钱只是暂时的
唐倾晚：哦，那就拭目以待
唐倾晚：我要跟原来的一样的
萧驰野：镶银？
萧驰野：没问题，回头让人给你弄
唐倾晚：那我可就等着了
他摸了摸额头
唐倾晚：不戴还怪不习惯的
萧驰野：（拍拍肩）回头补偿你
唐倾晚：我可就给到这份上了，家底都给了
萧驰野：（无奈笑道）知道了，不用你掏钱了
唐倾晚：要也掏不出来了
他挥了挥手，去锦衣卫那边。
唐倾晚走到杨辰边上坐下，把手上的肉干递给他。
他看着杨辰碗里泡着的干饼
唐倾晚：在阒都待久了，没吃这样的东西吧
杨辰接过肉干
杨辰：迟早得习惯的
唐倾晚：你还挺平静的，你家人还在阒都，这样跟着我们走，安顿好了吗？
杨辰：他们不会出事的
唐倾晚：这么肯定？
杨辰：（点头）
唐倾晚：（叹气）你们杨家，虽然看似无足轻重，但是也算是延续已久的家族，知道的事情很多吧？
杨辰听得出来话中的试探
杨辰：（点头）包括您的身世
杨辰：这也是我必须保护追随您的原因
唐倾晚：行吧
他没再多问
唐倾晚：曾粼我已经说教过他了，他本性不坏，可能就是有时候欠了点
杨辰：我知道
杨辰：他只是对我有点成见罢了，我并不在意
唐倾晚：也算是我当年拱的火
杨辰：？
唐倾晚：没什么
唐倾晚瞬间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