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电子蛊虫孵化器
空气里弥漫着香薰蜡烛燃烧后残留的甜腻花果香，混杂着新拆封的化妆品和电子设备特有的塑料与臭氧气息。林小雅的工作室，平日里是时尚与科技的混搭空间，此刻却笼罩在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里，只有几台待机状态的电脑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
苏晚晚坐在一堆色彩斑斓的抱枕中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的屏幕，上面是林小雅刚剪辑好的美妆教程草稿。闺蜜正背对着她，在巨大的环形补光灯下调试着直播设备，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染成粉紫色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本该是一个放松的午后。
突然——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如同指甲刮过金属黑板般的噪音毫无预兆地炸响！紧接着，是林小雅那台性能怪兽般的主机箱内部传来一阵密集而诡异的“咔哒咔哒”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齿轮在疯狂地互相啃噬、摩擦！
“什么鬼？！”林小雅猛地回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苏晚晚的心也骤然一沉，一种熟悉的、源自罗盘预警的冰冷预感顺着脊椎爬升。她猛地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声音来源——林小雅主机箱那厚重的侧板。
下一秒，刺目的蓝光如同被困的凶兽，骤然从主机箱侧板一道细微的金属裂缝中迸射出来！那光芒冰冷、妖异、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穿透力，瞬间将整个工作室映照得一片幽蓝，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所有物品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深浅不一的、令人心悸的蓝。
“咔哒…咔哒咔哒…嚓！”
裂缝在蓝光的冲击下迅速扩大、撕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无数只指甲盖大小、形态诡异的“虫子”，如同决堤的蓝色洪流，争先恐后地从那狭窄的裂口处喷涌而出！
它们悬浮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发出高频的、几乎超出人耳捕捉极限的嗡鸣，汇聚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每一只“虫子”的躯体都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流动着幽蓝电光的奇异材质，仿佛由纯粹的液态能量构成。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头部——没有口器，没有触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闪烁、变幻着复杂像素图案的复眼！那复眼如同一个微缩的、活着的故障屏幕，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明灭流转，冰冷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带着一种贪婪的、非生命的智能感。
它们腹部的末端，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暗蓝色黏液。这些黏液落在下方纵横交错的数据线缆上，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腾起一缕缕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青烟。被黏液沾染过的线缆，外皮迅速变得焦黑、软化，如同被强酸侵蚀。
“我的设备！我的宝贝们！”林小雅发出一声心痛的尖叫，下意识就想扑过去抢救。
“别过去！”苏晚晚厉声喝道，声音因为震惊和警觉而紧绷。她猛地从抱枕堆中站起，瞳孔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剧烈收缩。
那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电子蛊虫”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它们在空中短暂地盘旋集结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骤然转向，化作一道道蓝色的流光，疯狂地扑向工作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连接着主机的独立式硬盘阵列柜！那里面，存储着林小雅所有未发布的视频素材，包括……包括苏晚晚托她秘密修复的、关于她母亲当年坠楼事件的几段关键监控录像碎片！
硬盘阵列柜的指示灯在虫群的冲击下疯狂闪烁、熄灭、再闪烁，发出急促而绝望的“滴滴”声，仿佛垂死的哀鸣。
苏晚晚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母亲坠楼的真相，那些她追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的碎片记忆，眼看就要被这些诡异的虫子吞噬殆尽！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喷发！
来不及思考，本能驱动了行动！她手腕一抖，藏在袖口内侧的一根细长坚韧、浸染着暗红色朱砂的丝绳如同灵蛇般滑出！那丝绳在她灌注了意念的指尖操控下，划破幽蓝的光影，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那个正被虫群疯狂啃噬的硬盘阵列柜！朱砂绳瞬间收紧，绳身上古老的符文在幽蓝光芒映照下，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微光，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暂时隔绝了最密集的虫群冲击。
「是噬忆蛊！」苏晚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斩钉截铁的确信，她死死盯着那些在朱砂绳光芒外疯狂撞击、试图突破的幽蓝虫群，「苗疆古法炼制的蛊虫！被融合了纳米机器人集群技术！它们的目标不是硬件，是数据！是存储介质里承载的特定记忆信息！它们专吃这个！」
她的解释如同冰水浇在林小雅头上。林小雅脸色煞白，看着自己心爱的设备被那些散发着不祥蓝光的虫子覆盖、腐蚀，声音都变了调：「吃…吃记忆？那怎么办？！晚晚！我的素材！你妈妈的录像！」
就在朱砂绳的光芒与幽蓝虫群僵持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些原本各自为战、疯狂啃噬的蛊虫，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动作骤然一滞！紧接着，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以惊人的速度和秩序在空中重新集结、排列！数万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微小个体，瞬间组合成一个巨大、复杂、不断旋转闪烁的立体光阵！
光阵悬浮在工作室雪白的墙面上，投射出清晰无比的巨大影像！那不是图像，而是由幽蓝光线勾勒出的、淋漓刺目的血红色文字！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流淌，带着浓烈的恶意和警告：
**「不要相信 1987」**
1987？
这个突兀出现的年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苏晚晚混乱的脑海。这是什么意思？警告？线索？还是更深的陷阱？母亲坠楼是在她五岁那年，而1987年…她甚至还没有出生！这诡异的血字信息与母亲的记忆碎片有何关联？
巨大的疑问和更深的危机感让她心脏狂跳。墙上的血字如同活物般闪烁着，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而朱砂绳的暗红光芒在虫群光阵的强力冲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绳身上传来不堪重负的细微崩裂声！硬盘阵列柜的报警声越发凄厉！
千钧一发！
苏晚晚的目光扫过工作台上林小雅常用的工具——一个插在笔记本上的、外壳印着卡通猫咪的普通金属U盘。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既然这些“噬忆蛊”的本质是纳米机器人集群，是能量与信息的结合体，那么……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一把抓起那个还带着林小雅指尖温度的U盘，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个被幽蓝虫群和血色光阵笼罩的区域！林小雅惊恐的呼喊被她甩在身后。
「晚晚！危险！」
苏晚晚充耳不闻。她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愤怒、所有对真相的渴望，都灌注到握着U盘的手臂上！就在朱砂绳光芒即将彻底熄灭、虫群光阵的血色文字闪烁达到最刺目亮度的瞬间——
她狠狠地将那个小小的金属U盘，如同插入恶魔心脏的匕首，精准地插入了盘旋在硬盘阵列柜上方、光阵能量最核心的幽蓝虫群之中！
“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噪音都要尖锐、都要狂暴的电磁尖啸骤然爆发！仿佛空间本身都被撕裂！
被插入U盘的虫群核心，如同投入了滚烫岩浆的冰块，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反应！那些组成光阵的幽蓝蛊虫，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捕捉，发出绝望的、高频的嘶鸣，放弃了对硬盘阵列柜和墙壁的侵蚀，如同狂暴的蓝色龙卷风，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个小小的U盘接口！
U盘外壳上那只卡通猫咪的图案，在幽蓝光芒的疯狂冲击下，迅速变得焦黑、扭曲、融化！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温度急剧升高，烫得几乎无法握住！无数细密的幽蓝电弧在U盘表面疯狂跳跃、炸裂！
苏晚晚死死握着那滚烫的U盘，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在随之震颤，仿佛握着一条即将爆炸的雷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蕴含着毁灭性能量和信息吞噬本能的纳米蛊虫，正被一股强大的、源自她自身意念引导的未知力量，强行炼化、压缩、禁锢进那小小的金属容器之中！
就在炼化的能量达到顶峰的刹那——
“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股狂暴的信息洪流，如同被强行开启的堤坝，猛地冲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狠狠撞进了苏晚晚的意识深处！眼前的工作室、幽蓝的光芒、林小雅惊恐的脸……一切景象瞬间破碎、扭曲、被拉入一片急速旋转的光影漩涡！
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塞入的幻灯片，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画面一：** 温暖的、带着奶油甜香的空气。眼前是插着五根彩色小蜡烛的蛋糕，烛光跳跃。她（小小的她）穿着蓬松的公主裙，拍着手，发出咯咯的笑声。
**画面二：** 一双温柔的手，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馨香，轻轻地将一件东西挂在她细嫩的颈间。触感温润微凉，形状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她低头好奇地摆弄着。
**画面三：** 母亲那张美丽却带着深深忧虑的脸庞凑近，近得能看清她眼睫上细小的水珠（是泪水吗？）。母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和恐惧，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清晰地烙印在她幼小的听觉神经上：
**「晚晚…记住…阳盘在傅…」**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生生剪断！
“呃啊——！”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贯穿太阳穴，苏晚晚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后踉跄，手中的U盘因为剧痛而脱手，“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幽蓝的光芒消失了。
墙上的血字消失了。
令人心悸的嗡鸣消失了。
工作室里，只剩下主机箱破裂处冒出的缕缕青烟，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数据线缆，空气中残留的刺鼻焦糊味和臭氧气息，以及那个掉落在地板上、外壳焦黑变形、仿佛被高温熔炼过的U盘，还在兀自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如同一个刚刚冷却的微型熔炉。
林小雅惊魂未定地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晚晚：「晚晚！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苏晚晚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痛。她虚弱地靠在林小雅身上，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冒着热气的U盘，仿佛看着一个潘多拉魔盒。脑海中，母亲最后那句未说完的、带着无尽恐惧的低语，如同魔咒般反复回荡：
**「阳盘在傅…」**
傅？傅什么？傅家？傅临渊？！
还有墙上那血淋淋的警告——**「不要相信 1987」**。
冰冷的寒意，比刚才面对电子蛊虫时更加刺骨，顺着她的脊椎一路蔓延，冻结了四肢百骸。刚刚拼凑起的一小块记忆拼图，非但没有带来答案，反而引向了更庞大、更黑暗的迷雾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