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双重身份爆破点

夜,像被泼翻的巨大墨池,浓稠得化不开。惨白的车灯撕裂雨幕,却照不透前方翻滚的黑暗。轮胎碾过积水的柏油路,发出令人心悸的嘶鸣。苏晚晚坐在副驾驶,湿透的头发黏在冰冷的额角,她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试图汲取一丝暖意,目光却死死锁住前方那辆在暴雨中歪斜停着的、残破的“幽灵外卖车”——那是程诺利用他那双特殊的义眼,追踪了整整三天才锁定的目标。

车刚停稳,引擎低吼的余音尚在雨声中震颤,变故骤生!

“砰!砰!砰!”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如同巨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滂沱雨势!三辆棱角分明、通体漆黑、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装甲车,如同从地狱裂缝中钻出的巨兽,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三个方向狠狠撞开雨帘,强硬的姿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封死!刺目的探照灯如同数道冰冷的审判光柱,骤然撕裂雨夜,将这片小小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也将车内的苏晚晚和程诺暴露在毫无遮掩的光线下。

苏晚晚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眯起了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蔓延开来,比车外的暴雨更冷。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车门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哗啦——!”

装甲车的厚重车门被粗暴地推开,砸在积水中,溅起浑浊的水花。一群身着纯黑色、没有任何标识的战术服,头戴全覆盖式头盔,身形彪悍如铁塔般的特勤人员,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般鱼贯跃下。他们的动作迅捷、精准、带着浓烈的硝烟与铁血气息,瞬间散开,占据了所有有利地形。冰冷的枪口在探照灯下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一道道猩红刺目的激光瞄准点,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雨幕中交织成一张致命的光网,精准地锁定了前方那辆破败的“幽灵外卖车”残骸,以及——苏晚晚他们所乘坐的车辆!

为首一名特勤,头盔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透过雨幕冷冷扫来,他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处理,冰冷、机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穿透震耳欲聋的雨声,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特调局接管现场!所有无关人员,立刻退避!重复,立刻退避!」

*特调局!*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苏晚晚脑海中炸响!那个只在傅临渊某些晦涩难懂的文件边缘,或是程诺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中出现的神秘机构!传说中处理一切“超自然异常事件”的官方铁拳!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截停他们?无数个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程诺。

程诺的反应快得惊人。在装甲车出现的瞬间,他眼中那枚冰冷的义眼已经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蓝光,手指在方向盘下方某个隐蔽的按钮上飞快掠过。他猛地解开安全带,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向副驾,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苏晚晚与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之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苏晚晚从未听过的凝重和紧绷:

「苏顾问,别动!千万别下车!」

他的后背宽阔而紧绷,像一堵沉默的墙,隔绝了部分刺目的光线和冰冷的杀意,却隔绝不了苏晚晚心中疯狂滋长的惊疑。她透过他肩膀的缝隙,死死盯着车窗外那片被强光和暴雨笼罩的修罗场。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如同劈开风暴的利剑,从容不迫地走下了后方一辆同样漆黑的轿车。雨水疯狂地敲打着伞面,溅起细碎的水雾,在他周身形成一片朦胧的屏障。那人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压,一步步走向装甲车前那群煞气腾腾的特勤。

是傅临渊。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三个时区外的国际峰会上进行视频演讲吗?苏晚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只见傅临渊无视了那些锁定着他的猩红激光点,径直走到那名发号施令的特勤队长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骨节分明、即使在暴雨夜也显得过分干净的手,探入西装内袋——那件苏晚晚无比熟悉的、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

下一秒,一道刺目的银光在探照灯下骤然闪现!

那是一枚徽章。约莫半个掌心大小,材质非金非铁,在强光下流转着冷冽而神秘的金属光泽。徽章的主体,是一条栩栩如生、姿态狰狞、仿佛随时要破壁而出的东方巨龙!龙身盘绕虬结,鳞爪飞扬,每一片鳞片都雕刻得细致入微,蕴含着磅礴的力量感。巨龙咆哮的巨口中央,环绕着一个醒目的古体数字——“玖”。整个徽章散发着一股古老、威严、又带着铁血气息的压迫感。

为首的特勤队长,在看清那枚徽章的瞬间,身体猛地绷直!他那覆盖在头盔下的目光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即,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令苏晚晚大脑一片空白的动作——

“啪!”

一声清脆到足以穿透雨幕的立正声!特勤队长右腿猛然后撤,脚跟并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以一种近乎教科书般标准的、带着军人铁血气息的姿势,对着傅临渊行了一个无比庄重的持枪礼!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绝对的服从而微微发颤,却依旧洪亮清晰,响彻在雨夜之中:

「指挥!」

*指挥?!*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滚烫的子弹,狠狠射穿了苏晚晚所有的认知!指挥?特调局九组的指挥?那个传说中权限极高、神秘莫测的核心人物?傅临渊?!

巨大的冲击让她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她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那个被暴雨环绕、手持银色龙纹徽章、如同神祇般接受着特勤们无声敬礼的男人。那个白天还在会议室里,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讨论着如何用大数据模型优化“玄学助手”APP用户体验的男人;那个会在她熬夜研究古籍时,默不作声递上一杯温牛奶,指尖偶尔会不经意擦过她手背的男人……他层层叠叠的西装之下,包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冰冷、铁血、完全陌生的身份?!

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暴雨声,轰然崩塌。

……

冷战的气氛,比窗外的暴雨更冰冷粘稠,沉沉地压在傅家顶层公寓巨大的空间里,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从“幽灵外卖车”现场回到这里,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苏晚晚没有质问,傅临渊也没有解释。他只是沉默地处理着被雨水浸透的外套,侧脸在落地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线条冷硬得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程诺早已识趣地消失,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留给了他们。

苏晚晚径直走向那间她住了几个月、如今却感觉无比陌生的主卧。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在暴雨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她拉开衣柜,动作有些机械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指尖触碰到那些熟悉的布料——他送的高定套装,她网购的休闲T恤——此刻都带着一种讽刺的疏离感。她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一下下凿着她的心。

她俯身去够衣柜深处的一个小行李箱,动作间,手臂无意中碰到了旁边挂着的、一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那是傅临渊今早出门前换下的。那昂贵的羊绒混纺面料,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手。

“啪嗒。”

一声轻微的响动。

一个硬质的、边缘光滑的小本子,从西装内袋里滑了出来,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苏晚晚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目光落在那静静躺在地上的小本子上。

那并非普通的证件。它的材质异常特殊,触手冰凉,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却又比金属更轻。封皮是深邃如夜的墨蓝色,没有任何文字标识,只有中央一个凸起的、极其复杂的徽记浮雕——正是她在暴雨夜惊鸿一瞥的那条盘绕咆哮的东方巨龙!龙眼处镶嵌着两点极细微的、仿佛有生命般流转的暗红色晶体,在昏暗的卧室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指尖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颤抖,苏晚晚轻轻翻开了证件。

内页,是某种特殊的复合材料,质感坚韧。上面清晰地印着傅临渊那张她熟悉到骨子里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冰冷,带着一种俯瞰一切的漠然,仿佛透过照片都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压力。照片下方,是几行简洁却重若千钧的钢印文字:

**姓名:傅临渊**

**隶属:特殊事务调查局(第九行动组)**

**职务:指挥**

**权限等级:绝密**

每一个字,每一个冰冷的钢印凹痕,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晚的眼底,灼得她眼睛生疼。原来是真的……那个在暴雨中接受敬礼的、陌生的“傅指挥”,才是这张证件照下的人。而她所认识的那个傅临渊……是什么?一层精心描绘的伪装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冰冷的愤怒猛地涌上喉咙,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证件冰冷的内页,就在她准备狠狠合上这撕碎一切假象的证据时——

她的指腹,在证件照片背面靠近边缘的位置,触碰到了一行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的凹凸痕迹。

不是印刷体。

是蚀刻上去的。

苏晚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将证件凑到眼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凝神细看。

一行比米粒还要细小、却清晰无比的蚀刻小字,深深地烙印在那冰冷的特殊材质上,笔迹刚劲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要将这誓言刻进永恒的时光里:

**「护苏晚晚周全」**

护苏晚晚周全……

这六个字,如同六道无声的惊雷,在她早已被背叛和冰冷填满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它比任何解释都更直接,也比任何谎言都更残酷!它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嘲笑着她的愤怒,也嘲笑着他的隐瞒。为什么?既然要“护她周全”,为何要用层层谎言将她蒙在鼓里?为何要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在他精心编织的“普通总裁”剧本里扮演角色?这“周全”,到底是对她的保护,还是对他自己秘密的掩护?那些若有似无的温情,那些深夜递来的牛奶,那些并肩破解案件时短暂的心跳加速……在这些冰冷的身份和这行蚀刻的誓言面前,又算是什么?

巨大的混乱和更深的痛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攥着那本冰冷的证件,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将这承载着欺骗与守护双重罪孽的铁证捏碎。

够了。真的够了。

她猛地站起身,将那本证件如同丢弃一块烧红的烙铁般,重重地扔回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声闷响,像是砸在她心上最后的丧钟。

她不再看那证件一眼,动作变得异常决绝和迅速。她将最后几件属于自己的东西胡乱塞进那个不大的行李箱里,“啪”地一声用力合上箱盖。拉链被粗暴地拉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宣告着某种关系的彻底终结。

苏晚晚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曾经承载过短暂温暖、如今只剩下冰冷欺骗的主卧。沉重的行李箱轮子碾过走廊昂贵而光洁的实木地板,发出持续不断的、单调而刺耳的——

**“咕噜…咕噜…咕噜…”**

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顶层公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仿佛沉重的石碾,缓慢地、毫不留情地、一下下碾过某种早已脆弱不堪的东西,将最后一丝残留的、摇摇欲坠的信任,彻底碾成了齑粉,散落在身后这片充满了谎言和秘密的空间里,再也无法拼凑。

走廊尽头,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苏晚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偏移。轮子滚动的声音,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逃离这片虚伪之地的节奏。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离开。冰冷的绝望和灼热的愤怒在她胸腔里交织燃烧,而身后那片被谎言笼罩的世界,正在轮子单调的滚动声中,一寸寸崩塌,化为冰冷的废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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