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弓与心跳的抛物线

立阳二中的操场蒸腾着夏日的热气，贺朝的运动鞋在跑道上拖出沙沙的声响。他背着书包大步流星地走向器材室，金属搭扣与弹弓摩擦的声响被蝉鸣掩盖。经过单杠区时，他忽然看见谢俞正弯腰系鞋带，白色运动袜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老谢！"贺朝压低声音，拽着谢俞钻进梧桐树影里。他从书包夹层掏出弹弓，牛皮筋在掌心勒出红痕："今早翻出我爸的老古董，试试？"

谢俞望着那把油亮的桃木弹弓，忽然想起去年暑假，贺朝非要教他打弹弓，结果石子把自家玻璃砸了个窟窿。"朝哥，这要是被教导主任发现......"

"放心，"贺朝晃了晃手中的薄荷糖，"咱去老地方，保证安全。"他突然凑近，薄荷气息掠过谢俞耳尖："上次你说想打银杏果，今天机会来了。"

他们蹲在操场西北角的老槐树下，斑驳树影在谢俞校服上晃动。贺朝递来一颗石子，指尖擦过谢俞掌心："瞄准第三根树枝，那儿有个鸟窝。"

谢俞眯起左眼，弹弓在阳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嗖"的一声，石子精准击中鸟窝，几片枯叶簌簌落下。贺朝欢呼着要击掌，却被谢俞按住手腕："小声点，你看——"

教导主任的身影出现在跑道尽头，贺朝慌忙将弹弓塞进书包。两人猫着腰往器材室狂奔，谢俞的运动服后背被汗水浸湿，贺朝能看见他脊椎骨随着呼吸起伏的轮廓。

"嘘——"贺朝将谢俞抵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后，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谢俞的睫毛几乎扫到他鼻尖，贺朝突然想起昨夜视频通话时，谢俞也是这样近在咫尺地讲解几何题，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朝哥，"谢俞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梧桐絮，"你的弹弓......"

贺朝这才发现弹弓的牛皮筋勾住了谢俞的袖扣。他小心翼翼地解着绳结，指尖触到谢俞手腕的脉搏，跳动得比他还快。"老谢，"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说弹弓的抛物线，像不像我们的......"

"闭嘴。"谢俞突然踮脚堵住他的话，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贺朝愣住。谢俞的舌尖带着薄荷糖的清凉，那是他早上塞进谢俞口袋的。当贺朝伸手要抱他时，谢俞却退后半步，耳尖红得能滴血。

"老谢，"贺朝声音发颤，"你......"

"嘘——"谢俞再次贴近，这次是贴在他耳边，"教导主任走了。"

贺朝这才发现门外没了动静，他打开门缝张望，突然被谢俞拽住衣领。"朝哥，"谢俞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其实我早就......"

"老谢！贺朝！"体育委员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贺朝慌忙将弹弓藏进裤兜。两人整理好校服走出器材室，谢俞的领带歪得离谱，贺朝的嘴角还沾着谢俞的润唇膏。

"你们俩躲这儿干嘛呢？"体育委员狐疑地打量，贺朝厚着脸皮撒谎："帮老谢找隐形眼镜。"谢俞配合地扶了扶镜框，镜片后的眼睛闪过狡黠的光。

夕阳将操场染成金色时，贺朝再次溜回器材室。他从裤兜掏出弹弓，发现牛皮筋上缠着一根黑色发丝。"老谢，"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下次教我打银杏果吧。"

远处传来谢俞的呼唤，贺朝笑着将发丝小心收好。在这个蝉鸣渐歇的夏日傍晚，他忽然明白，有些抛物线不需要击中目标，只要在空中划过，就已经是最完美的轨迹。而他与谢俞的心跳，终将在某个交点重合，奏响属于他们的青春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