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风波
汴京盛家盛长柏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几张凝重的面孔。盛长柏端坐于书案后,盛长枫立于窗边,盛则全、盛则文、盛则纯、盛则瑾四人分列两侧,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盛则全眉头紧锁,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黄花梨木椅扶手,终是忍不住开口:“父亲,不若您暂避锋芒,先辞官归家...”
“大哥哥此言差矣!”盛则纯猛地抬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父亲若此刻辞官,岂非正中那些小人下怀?儿子以为,当据理力争才是!”
盛长柏揉了揉太阳穴,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汗牛的声音:“主君,宁远侯到了,正在书房外候着。”
“快请。”盛长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示意儿子们稍安勿躁。
顾廷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玄色锦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盛则全身上:“我在外头都听见了。”转向盛长柏,直截了当道:“则诚,辞官吧。”
盛长柏身子微微前倾:“仲怀也这般认为?”
“如今朝堂局势,你比谁都清楚。”顾廷烨在空着的太师椅上坐下,手指轻叩桌面,“你是官家心腹,那些人的矛头都对准了你。不如以退为进,暂避锋芒。”
盛则全忍不住插话:“六姑父,父亲为变法耗尽心血,若就此...”
“正因如此,才更要保全自身。”顾廷烨打断他,眼中精光闪烁,“则诚在朝一日,那些人就一日不得安宁。不如先退一步,待风头过去...”
窗外一阵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在众人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棠华阁内,海瑜雪将一盏热茶推到盛则全面前。茶香氤氲中,她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轻声道:“先用些点心吧,空着肚子也想不出好主意。”
盛则全握住妻子微凉的手,触到她指尖薄薄的茧子,心头一软:“明日你先带着孩子们回海家住几日,待...”
“我不走。”海瑜雪反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父亲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如今家里有事,我岂能独自躲清闲?”她将一碟栗子酥推到他面前,“明日我回趟娘家,问问父亲的意思。”
烛光下,海瑜雪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盛则全望着她沉静的眉眼,忽然觉得胸中郁气散了大半。
夜深了,皎月阁内却还亮着灯。明珠靠在软枕上,看着盛则文对着她隆起的腹部说话,忍不住笑出声:“官人日日这般,小心孩子生出来第一个会叫‘爹爹’。”
盛则文轻轻抚过她圆润的肚皮,笑道:“那我可要得意坏了。”说着又俯身对着肚子道:“小乖乖,爹爹在这儿呢。”
明珠眼中盈满温柔,忽然想起什么:“听说伯父和父亲今日召了全家男丁议事,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盛则文笑容微敛,轻描淡写道:“无妨,不过是些琐事。”他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其他事有我呢。”
翌日清晨,海瑜雪的马车驶入海府。海家家主海宁正在书房练字,见女儿来了,搁下毛笔示意她坐下。
“父亲。”海瑜雪行过礼后直奔主题,“六姑父建议姑父辞官避祸,您看...”
海宁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宁远侯说得不错。”茶盏落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长柏如今是行至水穷处,辞官不是退路,而是出路。”
一旁的海母闻言,手中帕子绞得死紧,眼泪扑簌簌落下:“可妹夫是难得的清官,为民请命的好官啊!怎么就被逼到这般地步...”
海宁长叹一声,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老梅树:“正因为是好官,才更要保全。朝堂之争,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海瑜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她转头望去,看见自己的渊哥儿正带着弟妹在院子里玩耍,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女儿明白了。”她轻声道,“会劝则全想开些的。”
回府的马车上,海瑜雪掀开车帘,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卖糖人的老汉,挑着担子的货郎,嬉笑打闹的孩童...这些平凡的热闹,都是姑父他们一心想要守护的。
马车转过街角,远处皇城的飞檐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海瑜雪忽然想起小时候姑父抱着她看灯会时说的话:“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要百姓安乐,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她轻轻放下车帘,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当夜,盛家书房再次灯火通明。
盛长柏听完儿子们的汇报,沉默良久,终于提笔写下了辞呈。
“父亲...”盛则全喉头发紧。
盛长柏摆摆手,将写好的奏折郑重放入信封:“不必多言。记住,盛家儿郎,当以百姓为重,个人得失为轻。”
窗外,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树梢,洒下清冷的光辉。这光辉虽弱,却始终坚定地照亮着黑夜,就像那些为民请命的人,即使暂时隐退,也终会等到重见天日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