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过自新
窗外,奉命来寻人的知书站在廊下,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动静,脸色煞白。她攥紧手中的帕子,转身往慕湘斋跑去。
“姑娘!”知书跌跌撞撞冲进内室,“那明语她...她在书房...”
尚熙静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她抚着隆起的腹部,强自镇定:“去,把清风院的人都看起来,一个不许走动。”
知书刚要应声,却见尚熙静突然捂住肚子,脸色惨白:“快...快叫大夫...”
当夜,慕湘斋灯火通明。盛则纯衣衫不整地从书房赶来时,尚熙静已经见了红。老太医把完脉,摇头叹息:“大娘子受了刺激,动了胎气,需静养月余,不可在操劳。”
盛则纯站在床前,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心头涌起一阵愧疚。尚熙静别过脸不看他,泪水无声滑落。
“静儿...”盛则纯伸手想为她拭泪,却被避开。
“官人不必解释。”尚熙静声音虚弱,“是妾身没用,差点护不住孩子...”
盛则纯如鲠在喉,转头对知书厉声道:“把那个贱婢发卖出去!”
“不必了。”尚熙静闭了闭眼,“既是清风院的人,就交给孙妹妹处置吧。”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横竖...妾身也管不动了。”
这话像刀子般扎进盛则纯心口。他挥手屏退屋内众人,待房门关上,突然上前将尚熙静揽入怀中。
“放开...”尚熙静挣扎着推拒,声音里带着哭腔。
盛则纯却抱得更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静儿,我错了...”
“官人何错之有?”尚熙静别过脸不看他,泪水无声滑落,“不过是收用个丫鬟,本就是常事...”
盛则纯听不得她这般自弃的话语,猛地低头吻住她的唇。尚熙静起初还推拒,又怕伤到腹中孩子不敢用力,最终还是被他撬开牙关,攻城略地。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盛则纯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不会离开。直到尚熙静喘不过气来,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
“别不要我...”盛则纯声音低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尚熙静怔住了。成婚这些年,她何曾见过骄傲如他露出这般神态?心头筑起的冰墙不知不觉裂开一道缝隙。
见她沉默,盛则纯再次吻上来,这次温柔了许多,像是讨好,又像是忏悔。尚熙静不知不觉回应起来,指尖揪住他的衣襟。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盛则纯察觉到身体的变化,连忙退开些许,却仍将她圈在怀中不肯放手。
“那丫鬟...”他艰难地开口,“我一时糊涂...”
尚熙静抬手捂住他的嘴:“官人不必说了。”她垂下眼眸,“妾身明白的...”
盛则纯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你不明白。”他声音发涩,“我方才...是把她当成了你。”
尚熙静猛地抬头,撞进他盛满痛楚的眸子里。盛则纯苦笑道:“她穿着你常穿的藕荷色,发间茉莉头油也是你爱用的香...”他自嘲地摇头,“我真是昏了头。”
窗外更漏声声,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床帐上,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尚熙静靠在他肩头,忽然觉得疲惫不堪。
“官人。”她轻声道,“妾身累了。”
盛则纯小心翼翼扶她躺下,为她掖好被角:“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尚熙静闭眼前,看见他衣领处一抹胭脂痕迹,心头又是一刺。她转身背对着他,泪水浸湿了枕巾。
盛则纯望着妻子单薄的背影,拳头攥得发白。他轻轻抚上她微凸的小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次日清晨,清风院传来消息,明语失足落井,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孙言姬在院中哭得昏天黑地,说是自己管教不严,要禁足思过。
盛则纯听闻后,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再不过问。他整日守在慕湘斋,亲自为尚熙静熬药喂饭,连公文都搬到了外间处理。
尚熙静的身子渐渐好转,但对盛则纯始终不冷不热。这日用过晚膳,盛则纯照例要去外间歇息,却听她突然道:“官人今夜...留下吧。”
盛则纯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尚熙静别过脸,耳尖微红:“太医说...胎象已稳...”
话未说完,就被盛则纯打横抱起。他动作极轻地将人放在床榻上,眼中满是珍视:“别怕,我不会伤着孩子。”
红烛高照,纱帐轻摇。盛则纯的吻落在尚熙静眉心,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
这一刻,什么通房丫鬟,什么书房荒唐,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尚熙静攀着他的肩膀,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过日子,有龃龉,有误会,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彼此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