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夏竹立岩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四百六十三章:夏竹立岩

一、岩缝出篁——初见竹的倔强

山火后的岩壁还留着焦黑的纹路,像被岁月刻满伤痕。林深拄着木杖站在岩下时,夏至的日光正顺着岩棱往下淌,却在最陡峭的那道缝里,撞见了丛新竹——细瘦的竹秆还泛着浅绿,顶端的笋壳没完全脱落,像裹着层薄纱,却硬生生从岩石的裂缝里钻出来,风一吹,秆身轻轻晃,根却往石缝深处扎得更紧。

苏河蹲在岩边,指尖抚过竹秆上的细毛,指腹被石棱划出道浅痕,渗出血珠,却笑着说:“你看这竹,石头越硬,它越不肯低头。”林深望着那丛竹,忽然想起刚断臂那年,他对着画纸握不住笔,墨汁在纸上晕成黑团,像极了此刻岩壁上的焦痕。也是在那样的夏天,周教授带他去后山看竹,说“竹的韧不在直,在能弯能挺,就像人遇着坎,别硬抗,要学着把劲往心里收”。

那天回去,林深试着用仅有的右手调墨——花青掺了点赭石,调出的色像新竹的绿,带着点岩石的沉。他画竹秆时,不再刻意画得笔直,而是让线条顺着石缝的弧度走,在最细的地方顿了顿,像竹秆被风压弯又绷住的劲。画到笋尖时,他特意留了道飞白,像笋尖破石时带起的石屑,那幅《岩竹图》,成了他断臂后第一幅被周教授夸“有魂”的画。

巴图在一旁捡了片笋壳,往画纸上比量:“林哥,这竹根藏在石缝里,看不见怎么画啊?”林深指着岩壁上隐约的裂纹:“根在心里,你觉得它往哪扎,笔就往哪走——就像这竹,别人只看见它立在岩上,却没看见它的根在石缝里绕了多少弯。”

二、风雨砺节——竹影里的自我较量

入夏的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岩壁上,溅起细尘。林深撑着伞守在岩下,看那丛竹在风雨里起伏——竹秆被吹得弯成了弓,竹叶却没掉一片,雨水顺着叶尖往下滴,在石面上砸出小坑。他想起前几天,陈砚之的策展人又来电话,说他的画“太粗粝,少了点精致感”,言下之意,是嫌他画里的石痕、竹节太扎眼,不够“完美”。

“完美?”林深对着雨幕笑了笑,想起周教授生前常说的“竹无完节,人无完人”。有次他画竹,总觉得竹节画得歪,反复擦了又画,纸都破了。周教授走过来,拿起他的笔,在纸上画了节歪歪的竹,说“你看这节,看着歪,却撑着竹秆往上长,要是都画得笔直,倒像根假竹了”。

那天的雨停后,林深坐在岩边的石凳上画竹。他没躲着石缝里的焦痕,反而用浓墨把那些痕迹描得更清晰,竹秆的线条里掺了点枯笔,像雨水泡过的旧痕。画到竹根时,他特意让线条往石缝深处延伸,有的地方断了,又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像根在石缝里挣扎着寻找养分的样子。苏河过来时,看着画纸上的竹,说“这竹像在跟石头较劲,又像在跟自己较劲”。

林深没说话,只是想起自己练习握笔的那些日子——手腕酸了就用布带把笔绑在手上,墨汁染黑了衣服,也染黑了无数张画纸。有次夜里练画,不小心把墨瓶打翻,黑汁流了一地,他盯着地上的墨痕,忽然觉得像岩壁上的裂缝,而那些没干的墨点,像刚冒头的竹笋。那天,他就着地上的墨痕,在纸上画了幅《墨竹图》,竹根从墨痕里钻出来,透着股不服输的劲。

三、竹声入心——从观竹到观己

七月的蝉鸣裹着暑气,林深坐在岩下的老藤椅上,听竹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说悄悄话。巴图拿着刚画的竹稿过来,皱着眉说“林哥,我画的竹总觉得少点什么,像棵草”。林深指着岩上的竹,让他看竹秆顶端的笋——明明细得像根针,却朝着太阳的方向,每片新叶都往上展,没有一片往下垂。

“少的是‘气’,”林深说,“竹的气不在叶,在秆里的劲,你画的时候,心里得想着它要往哪长,不是为了长高,是为了朝着光。”他想起自己刚断臂时,连水杯都拿不稳,更别说画画了。有次他对着镜子,看见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突然就没了力气,把画具都扔在了地上。是苏河捡起来,递给他一张周教授的旧画——画的就是这丛岩竹,旁边写着“竹有低头叶,无低头竿”。

从那以后,林深每次来岩下看竹,都会带着周教授的旧画。他把画铺在石面上,对比着岩上的竹,一笔一笔地琢磨——周教授画竹秆,线条里有股韧劲,像用了全身的劲;画竹叶,看似随意,却每片都朝着一个方向,像在跟风较劲。林深学着周教授的样子,在画纸上练,一开始线条总软塌塌的,练得多了,手腕上有了劲,线条也跟着立了起来。

有天傍晚,夕阳把岩壁染成了金红色,那丛竹在夕阳里泛着暖光。林深坐在岩下,看着竹影落在画纸上,忽然觉得自己像这丛竹——曾经被“断臂”这道“石缝”困住,却在挣扎里找到了往上长的劲。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幅《夕阳竹影图》,竹影里掺了点夕阳的金红,竹秆的线条里带着点暖,不再像以前那样满是冷硬的痕。

四、立岩望云——竹与心的共同成长

夏末的天格外蓝,白云飘在岩壁上空,像棉花糖。林深带着新画的《岩竹图》来岩下,画里的竹比以前高了些,竹秆更粗了,石缝里的焦痕淡了,却多了几丛新笋,从老竹旁边钻出来,透着股新生的劲。巴图看着画,说“林哥,这竹看着比以前温和了,却更有劲了”。

林深笑着点头,想起前几天,他的画被选进了一个民间艺术展,展方让他写段话,他写的是“竹立岩缝,非为争高,只为向光;人遇困厄,非为认输,只为成长”。开展那天,有个观众看着他的画,说“这竹里有股人的劲”,林深没说什么,只是想起了那丛岩竹——它在岩缝里长了这么久,没人知道它的根绕了多少弯,没人知道它在风雨里抖了多少次,可它还是往上长,朝着光的方向。

苏河过来时,手里拿着个竹制的笔筒,是用老竹做的,上面刻着“韧”字。“这是老葵师傅做的,说给你装笔正好。”苏河把笔筒递给林深,他接过,摸着上面的竹纹,像摸着岩竹的秆,粗糙却温暖。他想起周教授说的“竹老了,更有劲,因为它把劲都藏在了纹理里”。

那天的夕阳落得慢,林深坐在岩下,看着那丛竹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却觉得它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映在心里。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道竹秆的线条,不粗不细,不直不弯,却透着股稳稳的劲——像他自己,经过这些年的较量,终于不再怕“不完美”,不再怕“粗粝”,因为他知道,那些看似不完美的痕,那些挣扎过的印,都是成长的证明,就像岩竹身上的节,每一节,都藏着往上长的劲。

画到最后,林深在纸的角落写了行小字:“岩竹立久,心亦同生;向光而行,无惧风痕。”晚风拂过,竹叶沙沙响,像在应和他的话,又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倔强、关于成长、关于向光而行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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