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集：他不是他了
白栀子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流动的星光上。脚下却让她看到了超乎想象的银河一样，被揉成千万片，每一步都会漾开涟漪，泛起细碎的光晕。
没错，这里正是星光线的反转——奇舍的通往地球内部奇乐境。看到这里有很多数不尽的折纸生物，有纸鹤、纸蝶和纸鱼，它们悬浮在空中，扇动着脆弱的纸翅膀，在奇乐境中划出银色轨迹。
她踉跄着站起身，目光落在自己三步之外跪倒在地的顾晨身上。他的呼吸急促，额头抵着星光地面，指节发白地攥着衣角。皮肤上隐约有银色光纹闪烁，汗流浃背着，可能是某种失控的电路。
“顾晨。”她轻声唤着他，声音就像沉入了水底。他没有抬头，让促使白栀子一步步走近。
鞋底踩的不是水泥路，而是星光路，就像踩着云一样。她蹲下身，伸手想扶他，却被他猛然抓住手腕。他的手指发冷，眼神空洞，情绪而机械般：“你走啊。”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把手中残破的千纸鹤展开。纸面焦黄，边缘卷曲，那是水晶罩破裂就被烧焦了的痕迹。母亲留下的字迹还能看得见：“相信顾晨，因为他是你的光。”
“你说过……会回来的。”她的声音哽咽得出不了喉咙，记忆闪回起几个月前医院雨夜，他为她披上外套御寒，她也没说句谢谢。
顾晨猛地松开她的手，身体不停地颤抖，额头的青筋暴起。他咬紧牙齿，像是和什么对抗：“不要相信我……快逃！”
天边开始出现裂痕，一道道黑缝撕开了原本完整的星幕。那些折纸生物都化作了灰烬，在风中吹散。空气中弥漫着氩弧焦味，那是和火烧金属烧糊后刺鼻发出的臭味一样。
“顾晨！”白栀子死死攥住他的衣服，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看着我！”
他的眼神在某一瞬间复明，却又迅速被冰冷覆盖。瞳孔收缩，银色光纹蔓延到了脖子上，他的意识本来就不属于人类，现在又要侵占他的身体。
“情感是病毒。”一个低沉又带着粗壮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你们终将毁灭。”
白栀子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星海远得没有尽头。她的心跳得带劲儿，手紧紧攥着千纸鹤，仿佛这是她唯一的重点。
顾晨突然扑向她，把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渐渐化成机械，用力到窒息，他的呼吸拂到了她的耳边，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我不想……失去……你。”
她愣住了，然后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脊背冰凉地往自己身上爬。她往下一看竟然惊人地发现顾晨的后背好像被什么诡异东西凸起，吓得她连忙集中注意力起来。
星光开始龟裂炸开，那裂缝深处正要吞噬黑暗，空气变得稀薄，呼吸间带着灼烧般的痛苦。
白栀子咬了咬嘴唇，想让这一切都清醒得明明白白，于是疯狂地撕碎手中的千纸鹤，一手猛地抛洒去那些纸片任空中的微风飘走，她看见边缘渗出点朱砂墨的颜色，看见它们都化作光点，她才长叹一息。
这时，一道模糊的光束瞬间幻化一个身影浮现在她眼前，那是母亲白娟的轮廓。她坐在福利院的窗前，阳光照在她的侧脸，她折着千纸鹤。画面只持续了三秒，便消散在光点之中。
顾晨的身体剧烈一震，眼神终于彻底复明。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光雨，指尖轻轻摩挲：“原来……这就是温度。”
空间开始重铸，纸鹤岛屿也随之崩塌，星光重新汇聚。一条由光点铺成的道路在他们面前延伸向远方。
“我们回去。”顾晨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
白栀子点头，跟着他踏上那条光路。身后的黑暗逐渐被光芒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他俩即将消失在光中的那一刻，一枚最后的千纸鹤浮现，缓缓旋转，它背面显出几个新的字迹：“他命运未完”。
地球世界的工厂，他们排出的有害气体直接污染了一向美好的生境，并过分影响了地球人安居乐业的生活，致使外星行家们濒临绝境。
“所以奇舍里的舍长这么痛恨你就是因为……”
白栀子伸出手掌向着他，示例打住：“别说了，我明白了。”
一声“我明白了”出口多么清晰。空间立马变得虚幻、扭曲，顾晨和白栀子二人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白栀子慌了。
“这是怎么！顾晨。”
“晨！你快醒一醒！”白栀子喊破喉咙都无济于事。
“……”
白栀子慢慢睁开双眼，她是被千纸鹤风铃的响声唤醒的。叮叮当当的风铃响个不停，当她第一眼看见悬在窗边的千纸鹤装饰风铃在轻轻摇晃，就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宛如做梦般？
而且，月光从天窗上射下来，照得那些没有折好的纸鹤翅膀泛着柔和的冷光。
她躺在阁楼地板上，身下是散在一地的纸屑。每小片都发着微弱的亮光，像是先前在奇舍崩塌时坠下的碎片那么亮。
白栀子看见顾晨也躺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她心脏一下子就像被一块大石头沉沉地压住，就快要窒息的时候，她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那清秀的面庞，却被他本能躲开。
她还想起顾晨当时冒死保护自己的画面，泪都要流了。白栀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虽然他没说话，但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不对劲。
她站起身走到对面的画廊，仔细幻想出这幅画就像母亲，让她记忆犹新。
她回头看向顾晨，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银色光纹正把他的手换成了机械手。
她惊着问：“你没事吧？”
他抬头瞄了一眼她，点点头：“没事。”
白栀子皱起眉头，看他如此平静，静得都不像他。她走过去，直视他的眼睛，说：“你记得我们刚才经历什么了吗？”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们在逃命。”
“还有呢？”
此刻的他捂了捂自己的脑袋，手指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松开，说：“记不清了。”
白栀子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失忆了？还是……在隐瞒什么？”
她伸手抓住顾晨的手却被他躲开。他站起来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窗台才站稳。
“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冷冷的，就像在挣扎。“没什么。”
白栀子看着他，心里想着越来越不安，她一下子意识到，我们虽然回来了，但顾晨可能……并没有完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