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温柔
接下来的日子,楚棠在病房里数着裴夜腕间怀表的滴答声。他依然每天准时出现,带来熬好的汤药和手写的食谱,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他的眼神总是落在她身后的白墙上,回答问题时惜字如金,像个恪守职责的陌生人。
这天傍晚,楚棠在护士的搀扶下练习走路。转过走廊拐角时,她听见茶水间传来争执声。
“裴先生,您已经三天没休息了。”是护士长的声音,“再这样下去,您自己的身体......”
“她今天吐了几次?”裴夜的声音打断对方,带着令人心悸的急迫。楚棠贴着墙壁,看见他将保温杯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三次,但这是术后正常反应......”
“想办法让她好受些。”裴夜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用这个煮水,能缓解恶心。”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拜托了。”
楚棠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那个高傲的死神,竟会为了她低声求人。她后退时不小心撞到清洁车,金属碰撞声惊动了茶水间的人。裴夜冲出来时,眼神里闪过慌乱,又迅速恢复成淡漠的模样。
“回病房。”他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手臂僵硬得像是机械。楚棠却在接触的瞬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和从前抱着她狂奔去医院时一模一样。
深夜,楚棠被一阵细碎的响动惊醒。月光中,裴夜坐在床边,正在替她修剪输液管磨红的手指。他的动作极轻,银色怀表垂在膝头,表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裴夜......”她轻声唤他。
男人的手猛地收紧,怀表磕在床沿发出闷响。他别过脸,喉结滚动:“伤口感染了,别动。”
楚棠却抓住他冰凉的手,感受到他轻微的战栗:“你明明还记得我,为什么要这样?”
病房陷入死寂,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声响。良久,裴夜抽出被她握住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放在她枕边。那是她上次无意提过的,童年最爱的橘子味。
“吃了睡。”他起身时,衣角扫过她的手背,“明天带你去天台看日落。”
门关上的瞬间,楚棠将脸埋进枕头。泪水浸湿枕套时,她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怀表链子断裂的清脆声响。原来被抹去的记忆,抵不过刻进灵魂的本能;最冷漠的话语背后,藏着最炽热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