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题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棂，在地毯上投下片朦胧的银辉，莫司夜轻轻将温视我放平在枕上，她眉头还微蹙着，像是睡梦中也在纠结什么，长睫颤了颤，最终还是乖乖阖上
他替她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温软的触感让他动作更轻了些，方才哄她睡觉时，她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嘴里断断续续念着“别走”，直到他低低应了声“不走”，她才渐渐松了手，呼吸也变得绵长
莫司夜在床边坐了许久，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眉眼，灯光下她的皮肤透着瓷白，唇瓣因为刚喝过温水，泛着淡淡的粉，他抬手，指腹轻轻抚过她蹙着的眉尖，像是要把那点褶皱都抚平
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原处，又替温视我把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窗外的风卷起树叶，沙沙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温视我在梦里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恰好往他这边靠了靠，莫司夜顺势躺下，动作轻得像片羽毛落下，手臂虚虚环在她腰侧，既没碰醒她，又能让她在翻身时触到他的温度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花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意外地和谐，莫司夜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紧绷了许久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下来，眼底翻涌的偏执被一层温柔的薄雾笼罩
月光静静流淌，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织成一夜安稳的序曲
李念：小无，爸爸让我喊你一起来过除夕
温视我：不啦，有约咯
李念：喔～我懂
除夕夜的烟火在窗外炸开时，莫司夜正从背后轻轻环住温视我，下巴搁在她发顶，带着刚温完牛奶的暖意
莫司夜：看傻了？
他低笑，指尖替她拂开被热气熏得微湿的鬓发
莫司夜：饺子快好了，是你爱吃的，这个蘸汁也是爆辣的
温视我：呦，不错嘛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莫司夜攥着温视我的手去天台放烟花
烟花璀璨，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莫司夜：明年、后年，每一年，都要和你一起看烟花
温视我沉默了，随后仰起头，眼睛朦胧的看着莫司夜，温柔的笑
温视我：好……
温视我：放孔明灯，还要许愿的
孔明灯越飘越高，几乎要融进漫天星子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仿佛一面就是永久，就像下一刻就是永别
他们彼此都极致贪恋着这一刻的温存
温视我：(真想这一刻就是永恒，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事，如果我们可以早点遇见，是不是，会爱的更深，溺的更沉)
莫司夜：(我会永远护着你，直到我死)
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温视我打了个哆嗦，他立刻把她往怀里按，下巴抵着温视我的发顶轻轻蹭
莫司夜：冷了？我们下去？
你摇摇头，往他颈窝里钻了钻
温视我：再待一会儿
远处有人在唱跨年歌，调子跑了十万八千里，却透着股热热闹闹的欢喜，他忽然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个极轻的吻
莫司夜：其实刚才许愿了
温视我：我也许了
莫司夜：许了什么
温视我：莫司夜天天开心！
莫司夜：(小无长命百岁！)
莫司夜：希望以后每个冬天，都能这样抱着你看烟花
他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偷走
如同一切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沈逸：……学校？
温视我：该死，又是我最讨厌的副本
李念：陆河也在
晚自习的铃声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走廊，温视我推开门时，数学组的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李念：这么多人！
温视我：不一定都是玩家
顾北辞趴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一道解析几何题，草稿纸上的辅助线歪歪扭扭，像缠在一起的蛇
温视我：我们不会要解题才能活？
温视我：冲我来的？
沈逸背对着门，正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粉笔灰落满他的肩膀，像一层薄雪，李念在翻一本泛黄的习题册，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她忽然停住，指着某页对温视我说
李念：这道题的答案……是不是错了？
温视我：你问我啊？你看我像这道题的答案吗
此时，陆河面前的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有人用红笔写了一行字
陆河：解不出的人，要留下当草稿纸
陆河看了看温视我，随后继续去看自己的题
温视我看到陆河的草稿纸上，字迹边缘泛着黑，像血干了的颜色，顾北辞伸手去擦那行字，指尖刚碰到纸面，红痕突然渗进纸里，在背面晕开一个扭曲的符号
温视我走到自己的座位，桌角刻着一道微分方程，是一道没解完的，她刚拿起笔，就听见李念短促地吸了口气，她手里的习题册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的印刷体题目正在变形，数字扭曲成一个个小小的“？”，墨迹顺着纸缝往下滴，落在地上，晕成一滩滩深色的水渍
沈逸：这个世界不会就只是解题了？
温视我：对我太不友好了
陆河：灯怎么闪了？
陆河转过身，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日光灯下显得苍白，办公室的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突然暗下来，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开始蠕动，曲线像活物一样爬下来，缠上陆河的脚踝
陆河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自己的卷子，那道红笔字下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的
现在，解这道题。”题目是用血写的，数字在纸上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温视我低头看桌角的微分方程，刻痕里渗出红色的液体，顺着桌腿流到地上，汇成一个等式：1+1=3
温视我：……
温视我：念念，1+1=3？
李念：不是吧
李念：解题要严谨，一步错，步步错
陆河：解不出来……
陆河面前的血字开始渗出液体，漫过卷子，爬上他的手背，那些液体像有生命，顺着血管往上爬，他的皮肤迅速变得干瘪，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
李念破防的去撕习题册，却发现书页变成了一张张人脸，嘴巴一张一合，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恭喜你，解出来了
她的指甲抠进纸里，指尖被书页上的牙齿咬出血来
沈逸的题解出来了
沈逸的影子将刀刺进“自己”的后背，现实中的他突然捂住胸口，嘴角涌出黑血，他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盯着黑板，那里的函数图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温视我顺着沈逸的眼神看去，她越看越晕
陆河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卷子上的血字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
陆河：还差一点
温视我低头，桌角的微分方程突然自己解了出来，答案是一个“死”字，她抬起头，看见黑板上的漩涡里，浮出数学老师的脸，他的嘴角咧到耳根，笑着说
？？？：这道题，你终于会解了
灯光彻底熄灭的前一秒，温视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支红笔，正往她的后颈上写着什么
灯光再次亮起
最后一道附加题的油墨味混着粉笔灰飘在空气里，温视我捏着笔的手沁出薄汗，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五个，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红得刺眼，距离午夜还有45分钟，解不出这道题，门锁就不会打开
？？？：题目：已知‘生’‘死’为两个非空集合，生∩死=∅，生∪死=全集U现有函数f(x)，定义域为生，值域为死，且f为双射，求证：存在唯一x₀∈生，使得f(f(x₀))=x₀
温视我：……
温视我：(尼玛……)
顾北辞猛地擦掉草稿纸上的涂鸦
顾北辞：双射就是一一对应且满射，说明生和死元素个数相等，要证存在唯一x₀，使得f两次作用后回到自身……这有点像置换群里的对合元素？
顾北辞：假设生集合里有n个元素，f相当于一个置换，分解成不相交的循环，如果所有循环长度都大于2，那n就得是偶数，但题目没说n的奇偶性……
沈逸：不对
沈逸突然开口，他面前的草稿纸不知何时爬满了蚂蚁，正排成一个个歪扭的数字
沈逸：如果n是奇数呢？置换的循环分解里，奇数长度的循环一定包含至少一个对合？不，不对，比如3-循环，f(f(f(x)))=x，但f(f(x))≠x
沈逸：反过来想，用反证法：假设不存在这样的x₀，那所有循环的长度都≠2？不，2-循环里f(f(x))=x，正好满足。如果不存在x₀，就意味着没有2-循环，所有循环长度≥3
温视我：这里的小字像是刚印上去的！要不看看这个？
温视我：提示：令g(x)=f(f(x))，则g也是双射，g是f复合两次，那g的循环结构和f有关……比如f是3-循环(a→b→c→a)，那g就是(a→c→b→a)，也是3-循环，里面没有不动点
李念：但如果n是奇数，所有循环长度≥3的话，总元素数n就得是3的倍数、5的倍数……可奇数不一定能被这些数整除啊
温视我：别和我说，我只是帮忙读一下提示，数学我真会不了一点
温视我：你们叽里呱啦说的啥我跟没听过似的
顾北辞：关键在n的奇偶性！生和死元素个数相等，都是n 如果n是奇数，假设g没有不动点，那g的每个循环长度都≥2
陆河：但循环长度为2的话，g(g(x))=x，也就是f⁴(x)=x，而f是双射，阶数会整除4，可如果所有循环长度都≥2，且n是奇数，2的倍数加起来不可能是奇数——矛盾！所以当n为奇数时，一定存在x₀使得g(x₀)=x₀
沈逸：那唯一性呢？
沈逸：题目说‘唯一’
顾北辞的笔突然断了，墨汁溅在纸上，晕成一个黑圈
温视我看着几人激烈的讨论，又环顾四周，她死死盯向窗外的笑脸
笑脸咧开嘴笑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瘆人
顾北辞：如果存在两个不同的x₁、x₂，都满足f(f(x))=x，那f(x₁)和f(x₂)也属于死集合，且f(f(x₁))=x₁，f(f(x₂))=x₂
顾北辞：假设x₁→a→x₁，x₂→b→x₂，这两个2-循环不相交，那n至少是4，偶数，但如果n是奇数，刚才证明了存在性，却没法保证唯一……
沈逸：题目没说n是奇数还是偶数
李念：但提示里说g是双射，而f是生到死的双射，死到生的双射应该是f⁻¹，那g(x)=f(f(x))其实是生到生的映射，因为f(x)∈死，f(f(x))∈生。
李念：假设存在两个不同的x₀、x₁，满足f(f(x))=x，构造集合S={x₀,f(x₀),x₁,f(x₁)}，这四个元素互不相同，说明n≥4，但如果n=1呢？n=1时，生={a}，死={b}，f(a)=b，f⁻¹(b)=a，那么g(a)=f(f(a))=f(b)=a（因为死里只有b，f⁻¹(b)=a，所以f(b)只能是a），此时x₀唯一存在。n=1是奇数，且唯一
李念：所以当n=1时唯一，n≥2时……
沈逸：不对！题目说‘非空集合’，没说大小，但‘唯一’说明只能是n=1！
办公室的钟敲了十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