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33：天道社

雪粒子打在船篷上，簌簌地像春蚕啃食桑叶。

清欢裹紧了玄色斗篷，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禁步，禁步上的青玉此刻已然被体温焐得温热。

船夫撑着长篙，木桨划破湖面的积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水痕，远处的湖心亭像浸在牛奶里的墨点，只有亭角的铜铃偶尔响一声，被雾气吞得只剩半截余音。

“姑娘，到了。” 船夫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湿冷。

清欢踩着跳板上亭时，靴底沾的雪在青石板上融成水迹。

亭中燃着只炭盆，火苗被风卷得忽明忽暗，映得对面那人的白色面具泛着冷光 ，面具是素白的玉质，只在眼洞处嵌着两颗黑曜石，像极了深潭里的鱼眼。

“郡主......不，如今该称呼一声，昭明公主了，殿下果然守时。”

天道社社主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闷闷的，听不出年纪，

“这雾凇天，本该煮茶赏雪，只是有些话，得在湖面的雾气散尽前说。”

他抬手示意清欢坐，炭盆里的银炭 “噼啪” 爆开火星，映得他袖口的暗纹一闪 ，正是天道社黑瓣红蕊的无义花。

清欢走到他对面坐下，只将斗篷的兜帽往下扯了扯，露出眉眼：

清欢：“社主约我来，总不是为了看湖上美景的吧？有什么话就快说。”

面具后的目光似乎顿了顿，随即低笑一声：

“殿下果然直接。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我倒想先问你一件事，令尊玉渠将军，一年前从南境回京，宫宴上误食相克之物暴毙，姑娘真相信是‘意外’？”

清欢的指尖在玉佩上掐出浅痕。

她抬眸看向他，嘴角微微翘起，意味深长地朝着他说道：

#清欢：“宁社主这话何意？没想到天道社如此了得，竟然连宫中都有天道社的人。”

“殿下可知道，重伤者忌生冷、忌燥热、忌刺激，内伤调理药多含当归、黄芪、三七等成分，需依赖脾胃运化吸收，且要求气血温和运行以修复脏腑。”

“冰镇梅渍荔枝会凝滞气血，阻碍脾胃吸收，刺激受损脏腑，加重内伤隐患。”

宁不易的声音陡然冷了，面具上的黑曜石在炭火光里闪着厉色，

“成王假意以切磋之名，和玉将军比武，随后御膳房又上了这等寒凉之物，仲夏之际，即便是在夜宴上，又有谁会在意，这么一碗冰镇的荔枝饮呢？”

清欢的睫毛上凝了层白霜，却没眨眼。

玉家军握有南境兵权，皇帝容不下玉渠也算正常，原本他们回京就是为了上交兵权，不想有人急不可耐，利用玉渠身上的暗伤，杀人于无形。

清欢：“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她问尖的玉佩几乎要被捏碎。

“凭什么？殿下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陛下，身上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害怕旁人发现他的秘密，所以对他有威胁的人，他都会想办法除去。”

社主往前倾了倾身，面具离她只有三尺远，

“不巧，玉将军就是可能会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之一，所以陛下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玉将军的。”

清欢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垂眸望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

看来这宫里，知晓皇帝秘密的人还真不少。

只可惜严涵如今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想要揭穿这个秘密，没有必胜的把握，谁都不敢把这个秘密捅出去。

否则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清欢：“秘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居然能让陛下，牺牲南境的安宁，也要杀了我爹？”

社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以为她是信了自己的话，于是声音里带了点蛊惑，朝着清欢道：

“只要你加入天道社，取信于陛下，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甚至……我天道社，还能帮你报了这杀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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