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难过,恍惚回首,却笑黄粱一梦

金色的光芒模糊着眼中的一切,那幻景之中的经历也仿佛积雪一样,在阳光下融化的模糊不清。

  白糖恍惚间想起了其中的事情,个中经过,里面的逻辑一下子变得荒诞不经,感觉经不起推敲。

  他恍惚的看着天空,忽然间回过神来,双手撑地猛地坐起。

  “醒了。”旁边传来沧的声音。

  白糖一扭头,看见她蹲伏在旁边,偏一下视线还能看见相继醒来的武崧他们。

  最后的经历还没有变得模糊,白糖摸了摸念珠,放松了些,然后好奇的看着沧:“你在干嘛?”

  他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好像哪里会突然飞出来一把刀一样。

  他心里嘀咕着,之前挤压了好久好久的郁闷压抑仿佛都在阳光下慢慢的蒸发了。

  沧没有回话,尾巴在沙地上划过,耳朵尖抖了抖,忽然扭身朝着侧边躲开,“闪!”

  “诶诶诶!”白糖疑惑的叫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隐隐约约几声锣鼓响起,还有一句随风中悠悠飘来的吆喝。

  “开——城——门——勒——”

  尾巴猛地炸开,白糖愣了两秒,呆滞的看着缓缓砸下来的巨大城门,瞳孔瞪圆。

  双手感到一股推力,身体忽然被谁猛地撞开,白糖的背撞在沙地上,而城门“轰”的一声砸落在原先那片空地,扬起呛人的沙尘。

  白糖的尾巴随着城门落下的巨响猛地竖起炸毛,又很快软趴趴的落在地上。

  “你这丸子!傻愣在哪里干什么!”上方传来喝斥的声音,武崧单膝落在他的腰边,半跪着满脸生气。

  “诶嘿嘿……”自知理亏,白糖只能傻笑,尾巴在沙地上一拍一拍。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武崧没好气的瞪了眼旁边装傻充愣的白糖,看向同样躲到了城门边上的大飞明月,“大飞,你们没事吧!”

  大飞正抱着海飘,蹙眉看着地上的大城门,闻言就摇了下头,“俺和明月都没事!武崧,你看这个城门……”

  他抬起左脚,用力在城门的弧边上用力一踏。

  韵力波纹震荡城门,覆盖在上面的沙尘在抖动中向边缘的方向散开,裸露出它原本的木色,和根部溅上去的殷红鲜血。

  那血色像是干了有段时间,正呈现出浑浊的黑和些许刚才沾染进去的黄。

  但没等他们瞳孔一缩,心弦紧绷,喧闹的声音就从城里传出来,嬉闹着撞碎他们脸上将要凝聚起的沉重。

  “欢迎,”城门口站着一只猫,狭长的眼眸死盯着明月,眼中是满溢的怨毒,但却极其恭敬的行了一礼,“宗主与使者恭候多时。”

  虽然他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但看到他这张脸,星罗班还是忍不住一个激灵,差点就要当场再打一仗。

  那猫俨然就是先前被炼狱杀死的九华!

  “你你你!”白糖手忙脚乱的拿着铃铛,看着九华的眼神像在看鬼。

  那家伙死的渣都不剩了!难不成这样还能诈尸的嘛!

  那家伙只是死死的盯着明月,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请随我来,诸位的疑问在那里都能得到答案。”

  几只小猫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没什么反应的明月。后者正调整着抱小青的姿势,感觉到目光之后,也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你们自己决定。”

  几只小猫又看看彼此,然后视线投向唯有站在左边的沧,征询意见。

  本来以为沧的态度会和明月如出一撤,但没想到这家伙盯着九华看了一会儿,“去。”

  几只小猫虽然惊讶于她的态度,但也没惊讶太久,他们心里也都有打算。

  反正也只能去,陷阱什么的,他们不是才刚从一个超大的陷阱里逃出来,就算再去一趟鸿门宴,要不见得比待在这里差哪儿去。

  沧想的多一点,比如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受制于猫的家伙,她比我星罗班,要更好奇一点。

  这个前不久加入千机阁的新猫,怎么突然就跑到步宗城里,当了别猫的傀儡?

  几只猫各怀心思,跟在九华身后不远,慢慢的朝着那颗巨大的树木走去,也观察着周围的猫民。

  “妈妈,我想吃这个!”

  小猫停在卖糖葫芦的大叔前边,拉着妈妈的袖子,大大的眼睛满是渴望。那殷红饱满,裹满糖浆的山楂,看的白糖直咽口水。

  路边小吃摊的香气飘散,一行猫忽然就想起自己好多天没吃饭这件事了。

  “我觉得你戴这个好看。”

  结伴出游的姑娘在铺子边挑拣首饰,比划着戴在自己身上,或是戴在同伴身上。有时候其中一个说点什么玩笑话,另一个就满脸羞红的往她手臂上轻锤。

  明月瞧见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精巧玉牌,暗自琢磨着刻一个护阵上去,给小青带着挺不错。

  路边有不少衣着得体的猫路过,人流熙攘中,大飞嗅到一股浓郁的药材清香,忍不住回头,只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猫背着书篓和身旁活泼机灵的女伴闲聊。

  “好多猫啊……本天才要饿扁了。”白糖耷拉着耳朵,摸着肚子,瘪着嘴说。

  武崧侧身让过一个身材高挑的猫,刚准备说两句白糖,就愣了一下赶紧回过头,看到那只猫正在一处包子铺买包子,侧过来的脸并不是他以为的那只猫。

  在林中燃烧的火焰又从心底爬起,仿佛那也会是很久之后他的未来……武崧的耳朵烦躁的动了动,甩了下尾巴。

  “……快走吧丸子。”他也没心情说白糖了。

  终于穿过这堪比身宗一样喧闹的街市,靠近宗主殿的地方一下子安静下来,周围一直猫也没有,只有一扇孤零零的大门伫立在街道尽头。

  九华伸出双手,推开了这扇沉重的门。

  “好久不见。”

  鹰隼的羽毛从高处飘落,少女早已褪下遮掩身份的衣袍,青白色的衣袍正好合身,衣服边角绣着鸢尾花的模样,而眼眸里正倒映出他们吃了大惊的样子。

  暗紫衣袍的宗主端坐在那一宗之主的座位上,淡漠的目光分明的有种居高临下的威势。

  “你们可算是醒来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宠物,笑眯眯的从高处瞧着星罗班,“我差点以为你们真要死在里边,见都见不着我了。”

  但星罗班的震惊不仅仅针对于眼前几只猫的安然无恙,甚至在知道先前一直被困在幻景里的时候他们就有所准备,真正让他们震惊乃至于震怒的应当是大殿之中,被层层枷锁束缚的炼狱。

  “……你们,特喵的,怎么这么……慢……”

  他艰难的开嘴骂了一句,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没了下文,像是昏过去了。毕竟以他这样惨成一个血人的状态,还能醒来骂两句已经很厉害了。

  “炼狱!!”

  白糖一下子就想冲过去把他救下来,谁料武崧正准备拦住他的时候,他反倒自己克制住了。

  见此,陌小白忍不住点头,赞赏:“你们还是有些长进的。”

  白糖用力的咬唇,抬头看她:“小白姐……不对,陌小白!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听到他的质问,陌小白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盘腿坐起来,“到了讲故事的时间了对吧,好,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之前经历的到底是什么!”

  陌小白露出为难的表情,“一开始就问这么难的啊,嗯……等我想一想。可以这么说吧,你们经历的是[不存在的现实]。”

  “我借助[过去]呼唤历史,魔化的恒沙渡厄,你们从其中知道的所有故事都是真实的。”

  “举个例子,恒沙渡厄的确存在,但它的意识在几百年前就被消灭了。你们经历的一切,都是以几百年前的历史被幕布,搭建出来的戏剧而已。”

  “梦和意识作为媒介,是会有些不怎么通逻辑的地方,但也没有办法嘛。”

  “当你们主动从幻景里醒来,幻景里发生的一切都会是一场幻梦,所有猫都不会受到影响,所以是[不存在]的。”

  “没听懂?”她看着星罗班茫然的表情,满意的笑了,“没听懂也不讲第二遍,下一个问题。”

  这家伙……

  好欠打!!!

  星罗班拳头硬了,虽然刚才就已经硬了。

  “这里是真,是假。”武崧的指甲扎进肉里,努力保持冷静。

  “是真的。”陌小白笑着点头。

  武崧深呼吸,尽力挑重点,“你们也在里面?”

  “在,”陌小白指了指自己,又摇头,“但不完全在。他不在里面,我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唉,本来宗主在剧本里不应该退场那么早的。”

  “这家伙倒是在里面,呵呵。”陌小白突然笑了两下,微笑着瞥了眼九华,“本来应该死在里面的,不过我把他捞出来了。让他看着恨之入骨的猫却不能杀,比让他死了更痛苦。”

  她笑的开怀,无端有几分冷意。

  白糖打了个寒颤,双手抱紧了自己。

  “不完全在是什么意思!”武崧抓住重点,步步紧逼,“那里面别的猫——”

  “死了。”陌小白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表情平静如水,“除了他,其他的都死了。”

  “到底有多少猫在里面……”武崧的身体在颤抖,愤怒令他无法自控。

  陌小白认真的想了想:“除了你们以外,所有的京剧猫。”

  所有的……

  “卯观前辈?”

  “对。”

  “孤烟前辈?”

  “对。”

  “……上官糖仁?”

“对。”陌小白打了个响指,表情还有点烦恼 “非常正确。她还给我制造了一点小麻烦……虽然结果很不错。”

  白糖气的身体直抖,要不是看着小白姐熟悉的笑脸,他早就一铃铛打上去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废话?!

  “那炼狱呢!小白姑娘,他可是你的师弟啊!”

  大飞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后者偏头看了眼被挂在殿中的炼狱,笑容总算淡了一点:“师弟不听话,所以管教一下。”

  武崧的身体也在抖,可听到她嘴里那句轻飘飘的师弟,他忽然间就像是被雷给劈了一道,死盯着陌小白,“你也在里面……”

  “是啊,我刚才就说过了。”

“但陌小白明明没有自己醒来,她晕过去了,被炼狱带着离开的……”武崧死死的咬着每一个字,“你 又 是 谁 !”

  寒意从背脊蔓延全身,白糖只感觉浑身发毛,一把握起正义铃,警觉的看着对面那个陌小白。

  大飞的手里已经亮起韵光,额头有冷汗落下。

  宗主坐在那里,威严的眼眸微微眯起,撞上另外两个冰冷却年幼的目光。

  “我就是我。”陌小白端正坐姿,神情自若,又似乎在嘴角有一丝讽刺的笑,“我就是,重瞳后裔——[陌小白]。”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她却一下子又笑开,语气轻快的缓和气氛,“不要这么紧张了,现在不是在讲故事么?”

  “我再讲一个故事啊。我们都知道,每一种力量,都伴随着它相反的一面出现,就像韵力伴随混沌,清气不离浊气,异猫的力量也不外如是。被异猫们称之为[神力]的力量其实同样伴随着另一种力量出现,猫把她叫做[兽欲]。”

  “我觉得很奇怪,这明明只是一种本性的体现而已,怎么在他们嘴里那么可怕。”

  陌小白的表情显得奇怪,又很快好笑的摇头,“但是最后,几乎所有的异猫都会被[兽欲]吞没,变成自己最真实的样子……挺好的吧。”

  “我也是这样。”她的笑容里有快意,有解脱……和一丝讽刺,“幻景里是我没错,过去是我,现在也是我。”

  星罗班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胡说八道……”微弱的声音从被吊在半空的某只猫嘴里传出来,他扬起头,被血淹没的眼眸朝着上方看去,却看不见一点她的面容。

  他的眼睛明明被血糊住了,可是星罗班也能从声音里听出来他的愤怒和不屑,即便他此刻被洞穿四肢吊在空中,看起来脆弱不堪。

  星罗班一下子回过神,好险!差点就被带着走了!

  武崧紧盯着陌小白的脸,那张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很大的变化,只有眼睛稍微的动了一下。

  而炼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身体忽然绷紧,锁链被拽的作响,咬紧的牙没有漏出一点声音。

  “喂!”白糖着急的往前一步,又很快停下来。

  那个家伙满身满脸都是血,四肢被锁链洞穿,然后仰起头哈哈大笑,吐了一口污血,“你个废物,你以为你占着小白姐的身体,拿着小白姐的记忆你就是她了?我呸!就算你演的再像!谎话说的再真,你也不是小白姐!有种你弄死小爷啊!”

  看着这个狂过头的家伙,几只猫心里的担心揪紧,白糖却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然后没好气的骂一句,“不要命了这跟屁虫。”

  武崧看着陌小白。

  她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出现在炼狱的视线里,笑意依然,目光森冷。

  “我就是我。”她依旧这么说。

  炼狱的呼吸声都有种回光返照的狂:“有种再进幻景啊!你自己进去!小爷一定打爆你!”

  “师弟,你真是该教训了。”陌小白的笑越来越绷不住了。

  “你来啊你以为小爷怕你啊!”

  就在他狂喷这明显不对劲的陌小白的时候,那边沉默的明月和沧早就已经目光交流,确定了一个救猫的计划。

  当陌小白终于准备从那只大白鹰上下来的时候,沧一挥衣袍,甩出几颗黑色的弹丸。

  烟雾弹?

  陌小白当然认识这是什么,停下动作,饶有兴致的看着烟雾弥漫,还抬手阻止了要阻拦他们行动的步惊风。

  锁链咯吱几声,化作能量消散。

  烟雾散走,陌小白复又盘腿坐下来,瞧着一只猫也没有了的殿前,笑的眯起眼睛,“耍小聪明。”

  “拦着我做什么?”步惊风随意的挥挥手,朝她看去。

  陌小白一副这样更好的语气,“他们也逃不了多远,多给他们点时间也好啊,反正没有猫着急。”

  只是想多玩一会儿吧,真够恶劣的。

  步惊风倒是没多少意见,又瞥了眼主位下边低头站立的九华,想起前两天的事。

  趁他取时晶的时候偷袭他,也不知道谁给这小子的勇气,明明连他的小辈都还打不过。

  ……

  星罗班的确是一时跑出来了,但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什么是[神力]?[兽欲]又是什么鬼?陌小白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怎么回事?炼狱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爷知道你们好奇……但能不能先找个地方,给小爷疗个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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