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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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一年下来,两三个银子省一点,就能过上一年什么都不用干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当然乐意,再说了,家里的孩子们也不用再用家里的半文钱去上学了,如果再出一个沈诺那样的天才,他们就有机会了。

渐渐的,十里坡成了一个文人辈出的村子,很多人家都会将自己的子女送到城里读书,沈家、廉家就是其中之一。

两家人进学堂都不用交半文钱,甚至还能在村子门口搭一辆牛车。

好不容易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眼看着日子也差不多了,连曼儿和连六两个丫头每天都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看到这小妞这么缠着自己,连蔓儿心里也是一阵不舍,这两天连六一直在织衣服,她本以为是为了媚娘,结果却是为了自己。

连六的绣工极好,她的衣服也十分合体,做工也十分精细,让人看了十分喜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连曼儿收拾好行李,带着沈诺离开,前往巴蜀上任。

这一次,他将陈意,喜姑,毕成良四人都带来了,陈意也带来了自己的护卫。

他们的行囊很简单,人数也不多,此行路途遥远,没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所以他们在路上度过了一个新年,到了巴蜀眉州通义郡梅县,正值春天。

沈诺也不好受,她要离开她出生的地方,和成阳先生一样,她怕她会有空闲的时间,但她的事业刚刚起步,想要回来,却很困难。

临走之前,沈诺还和连蔓儿一起回了沈家大院,向沈长为和黎氏道别,这时候,连蔓儿也注意到了站在队伍中的两个人,他们对沈奕一向是偏向的,可现在二儿子要离开,他们自然是不舍的,跟着村民们一起往外跑。

沈诺见到自己的父母,举起双手,沈长为也举起了双手——黎氏则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到了港口,阮知县也跟了上来,见了沈诺,便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搭,道:“你我可不一样,你是凭真本事进了书院,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顶多只能当个知县,沈诺,你是个人才,多亏了你的提醒,否则我现在还在申家吃瘪呢。”

沈诺作揖:“公子好自为之。”

阮知县亦是如此。

沈诺牵着连曼儿的手,上了一条不是去蜀地的船,不过两人可以乘坐一段时间,等他们上岸之后,再从陆地上出发,路上随便逛逛,毕竟他们已经做好了在路上过新年的准备,所以也不着急。

沈诺站在甲板上,望着码头上送行的村民,感叹道:“我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等我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就像我的老师和我的妻子。”

二人说得伤心,旁边的喜姑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陈意对林源县并没有太大的感情,而毕成良则是一脸的不舍,不过再怎么舍不得,他们也还是有一丝期待的,毕竟他们的生活,早就不在林源县了。

他们先下了一艘小船,然后步行了大半个多月,才到了眉州边境。

成都府就是不一样,饮食上的差异让人很难适应,幸好零陵郡的人也喜欢吃辣椒,但还真没尝到麻辣的味道,也就连曼儿才能走遍天下,毕竟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连蔓儿还好,沈诺就惨了,每次去哪都要包一间小院,在这里住上两天适应适应,甚至蔓儿还亲自下厨,手艺不错,对零陵郡的人来说很合适。

既然来到了眉州,那就不需要太多的准备,因为要去一个小镇,所以他们打算在眉州过完年,然后去通义郡。

新租下的小院中,倒是有一些春桃,巴蜀最擅长的就是造船,这里的树都是用来做船的,以前在十里坡的时候,连曼儿还打算移植一些春楠过来,现在到处都是。

等她到了梅县,到处都是香椿,等春天来了,她还能用香椿炒个蛋,送给沈诺她们,味道还不错。

既然要在小院里过年,那就得给他们买点年货。

连蔓儿、喜姑、齐氏都在后厨忙碌着,沈诺则在昨天劈开的书房中和毕成良商量着去梅县之行,陈意则是带着护卫外出采购年货。

毕浩夫妇留在了院子里,毕浩守着,他的新娘子则去了厨房。

连曼儿又见到了这个善良的女孩,之前在甲板上,她还担心自己会自杀,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姓苗,名叫苗靓。

齐氏见了自己的媳妇,也就让她过去帮着干活,一家四口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说说笑笑。

齐氏和连蔓儿很熟,两个人有很多话要说,而喜姑则不时的插上几个字,苗靓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用过午膳,几个人决定出去转转,去眉州转转。

可是等他们走到正街,才看到街上到处都是叫化子,而且数量还不是一个两个,到处都是,他们浑身上下都是跳蚤和疥癣,让人看了很不自在。

沈诺和连蔓儿都皱起了眉头,堂堂京城,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更别说是穷困潦倒的梅县了。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一群士兵带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来,将所有的乞丐都抓住,许多人都在哀求着,而街道上的商贩们则是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丝毫的怜悯。

把街上的叫化子都收拾干净后,一名官员对着街上的居民大声说道:“知州有旨,从今往后,城里再也没有叫化子,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家的人,都不要进城。”

说着,他就要离开,毕成良走到他的面前,问道:“长官,这是怎么回事?”

官差冷眼瞧着他,瞧着他衣着颇为华贵,脸色稍缓,回道:“每逢秋分时节,都会有大量的难民往眉州城中去找工作,有些人患病,有些人找不到工作,只好在街上乞讨,若是有人患病,只怕连累邻居,上面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出了这样的法子。”

“快过年了,我也是想让邻居们放心,几位是外乡人,第一次来,可能不懂,我们眉州的人,在年底的时候,都会对城里和城外进行一次大扫除。”

毕成良继续问道:“那些小乞丐呢?可曾为他们准备了住处,如今天气渐寒,他们穿得又少,怕是难熬。”

那官员一听,却是哈哈大笑,“你考虑的很周全,不过我们也不是在施舍,而是在同情百姓,我们这些官员,身上的银子并不多,能让我们自己过上好日子,哪里还会在乎这些乞丐的生死,所以,我们还是将他们扔在城里,或者是在山里,让他们自己去死好了。”

官差拂袖而去。

毕成良朝沈诺使了个眼色,沈诺一脸严肃。

林源县虽然偏僻,但还是有卖孩子的,所以街上的叫化子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但数量并不多,如果实在撑不住了,就可以躲进寺院,那里有政府的救济,最起码不会挨饿受冻。

然而来了之后,眼前的场景就完全不同了,只有沈诺等人进京参加科举,其余的人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地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有些同情起她来。

所以,他们什么都没买,只在粮铺里买了一些米,又买了一些棉被、衣服,为以后的生活做了一些准备。

不过当陈意带着食物回去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粮价比林源县高了三倍不止,他们说,这一年发生了灾荒,什么都没有,粮价也跟着上涨了,如果明年的收成再差,我怕这座城市就会断粮。”

连蔓儿将银子递给陈意,“你去买点东西,我们就在城外,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那就做些豆腐米饭。”

三人雇了三辆马车,跟着衙役们往郊外走去,他们并没有拉太长的时间,只是在十里路外,找到了一块可以遮风挡雨的山坡。

连蔓儿几人赶到时,衙门里的衙役早就不见了踪影,剩下几个饥寒交迫的乞儿,趴在那里等死。

连曼儿等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口大铁锅,开始做起了豆腐米饭,连曼儿担心他们太过饥饿,吃不饱,就让齐氏、喜姑将黄豆面粉磨碎,然后做成了豆沙。

很快,饭菜的香气就飘了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沈诺主动迎了上去,一听是无偿供应,一个个都兴奋地围了上来。

陈意和一众护卫维持着治安,连曼儿等女子则是往他们的碗里加了些豆沙。

喝完热腾腾的豆沙,他们精神一振,跪倒在地,高呼救命恩人。

沈诺伸手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让他们安心。

连曼儿给了他们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在山坡上盖了个小院,有了住处。

众人大喜,纷纷起身搭草棚,看这样子,恐怕要下雪了,还是赶紧搭个棚子,赶在下雪之前搭个棚子。

就连曼儿等人,也将衣服发给了他们。

没想到刚盖好,就下雪了,每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这片林子里有很多树,陈意就让他们去砍柴生火,再加上毕浩从镇上运来了几车黄豆,就连曼儿也留下了一块石头,教里面的女人如何做豆腐。

他想让他们靠着卖豆腐吃饭,顺便让她教他们如何制作麻辣豆腐脑。

许多叫花子都是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凝聚力。男人们准备过了春天就在码头上干活,女人们则想着用麻辣豆腐来维持生计。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两人这才回了城里,次日就是大年三十,两人赶紧去了自己的小院。

这一年,他们吃得很开心,到了第五天,他们就要出发往梅县了。

沈诺在初一,就说要出城见一见他们,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来到郊外,意外的发现,这里竟然聚集了一群要饭的,这里就是他们的避风港,村民们也没有推辞,食物不够用,一天只能一天一餐,就连曼儿也买了好几车米。

幸好她这趟出来,身上的钱不少,手里的钱也不少。

看着他们盖房子,看着他们盖房子,她也很高兴,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们都很可怜。

麻辣豆腐脑的做法是连曼儿传给他们的,他们在元旦那天就去镇上卖,谁知道生意这么好,他们准备在街上到处卖,等他们有了钱,就回来和大家住在一起。

一名长老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了一下连蔓儿的下落,既然要和他们道别,那就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众人一听是知县要赴梅县,纷纷站了起来,对着沈诺就是一顿磕头,连忙将他搀扶了起来,之前开口的那个老人一脸担忧,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先生有所不知,那梅县以前的知县就是被人害死的,现在那个小偷已经跑到林子里去了,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先生心地善良,我劝你不要去梅县。”

“近两年梅县遭逢大难,民怨沸腾,县已成不县,徒留恶人在外烧杀抢掠,我们农家日子过得很惨,我就是从梅县逃走的。”

连蔓儿一听,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早知沈诺来梅县任职必有猫腻,却不想眼前竟然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在等着自己。

连曼儿朝沈诺使了个眼色,沈诺脸色一沉,蹲下身子跟老头说起话来。

从梅县逃走的那名老人,又有两人走了过来,详细的讲述着当时的情况。

沈诺和毕成良将这一切都听到了耳中,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不只梅县以前的知县都是遇刺身亡,就连他的前任,也都是被迫离开的,据说梅县区是由好几个世家把持着的,新来的知县谁也不想招惹,都要给那些有钱人面子。

梅县的民众也正是由于他们的垄断,才使得平民们的食物一分钱都不值钱,但是要在他们的店铺中购买生活用品,那就更是昂贵到了极点,普通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但那些知县们,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应付的了,而是想尽了办法,让他们搬离梅县,另谋出路。

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陷阱,现在却落入了沈诺的手里。

沈诺记得自己在京城时,曾经得罪过施家,后来求着皇帝将沈诺调到通义郡的眉州梅县,当时大兄昝泊就给了他一个忠告。

沈诺一开始还有点疑惑,不过考虑到巴蜀地处偏远,又不想和京都的人扯上什么关系,这正是她想要的,所以也就没有反对,不过皇帝又多说了几个字,沈诺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她要去巴蜀。

到了初五,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梅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穷县,就算是曼儿,也不希望沈诺来当这个位置,可如果他们不走,沈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进退两难。

入了通义郡后,又遇到一批行商,谷口之上,这群行商看这帮人说话还算得体,又看沈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心下有了猜测,便将连曼儿拽了过来,仔细询问夫君是否要去梅县任职。这位是梅县新任知县吗?

“你有所不知,去年秋天收梅县的时候,有一群人被冻死了,今年又爆发了一场瘟疫,很多人都跑了,你现在过去,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这下子,连蔓儿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了。

他们到了谷口,那商人首领也停下脚步,把梅县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说他在梅县有一家私人码头,后来见梅县破败不堪,码头也关了,才把梅县的事告诉了他们。

连蔓儿和沈诺听到这句话,也是一阵心酸,梅县区的人,很多人都被冻死了,还有人染上了瘟疫,可他们都没办法医治。

所以,连曼儿掏出一大笔钱给了沈诺,两人一见,立刻心领神会,沈诺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将钱交给了陈意,让陈意在郡城里找些名医,花大价钱,送他们去梅县。

这位富商本是一片好意,要跟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平白生了一场大病,一去不回,哪知人家非但要去梅县,还要自己掏钱,要找医生领去梅县救冶民众。

那商贾摇了摇头,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领着众人朝沈诺行了一礼,口中道:“梅县之幸,得沈知县如此深明大义之士,梅县人民必定会永远记住您,并将之记在心中。”

那些商队还要赶往下一座城市,便和连蔓儿等人告辞。

他们一直等到陈意带着十名医生回家,这才踏上往梅县的路。

他们花了大价钱,才请到了这里,再加上得知梅县知府的邀请,在威胁和诱惑下,才答应了下来。

这里离梅县还有一段距离,必须乘船才能到达。

一到眉州,可以乘船的地点就多了起来,比起从陆地来,这条路要容易得多。

他们在一片浅滩上停了下来,在那里,还有许多平民在等着船上的人。

连曼儿和沈诺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的河流,放眼望去,群山连绵,风景虽美,但这里的山峰更多,比起零陵郡的山峰要多得多,彼此之间隔着一条河流,如果不是熟悉这里的人带路,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

好不容易有一艘船从峡谷中出来,很多人都很兴奋,但就在这个时候,水滩上突然掉下来一群人影,他们掉进了海里,溅起一片浪花,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跑开了,只留下了连蔓儿等人。

峡谷中的楼船一看,也是掉头就跑。

刚刚落入水中的人影纷纷露出了脑袋,为首的一人奋力朝着岸上冲去,而在他身后,则是一群黑衣人。

连蔓儿也望向沈诺。沈诺却是不为所动。

不多时,几道人影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只见那人一脸惊恐,朝着岸边的人挥手,想要呼救。

沈诺给陈意和毕浩打了个手势,两人早就做好了沈诺的打算,见沈诺一声令下,两人脚尖一点,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

陈意会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漂浮在水面上,连曼儿都被吓了一跳,毕浩则是一脸的不爽,继续往前走。

那些人也是冲着他们来的,两人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那人一看是帮手,顿时大怒,转身和陈意一起迎上了那个刺客。

三对四,他们的力气都被耗光了,没过多久,这些人就一头扎进了水里,逃之夭夭了。

陈意与毕浩两人,根本抓不到这些人,这些人一下水,就像是鱼儿进了水一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峡谷之中。

陈意与毕浩将这名男子搀扶到岸边。

这人走上前来自我介绍,却是梅县贾家二少爷,名叫贾明哲,是个无门无派的商人,正要回梅县,不料却撞见了小偷。

沈诺一脸认真的问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贾明哲欲言又止,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毕成良看到这一幕,扯了拉沈诺的袖子,晃了晃脑袋,沈诺这才不敢多说。

贾明哲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又把连曼儿给他送来的肉干给他填满了,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

不过水滩上并没有什么人在等船,时间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一艘船经过,我们怎么去梅县?

贾明哲看到这一幕,便带领大家往另一处水滩走去,说是贾家在那边开的船坞,各种船只应有尽有。

沈诺也就跟着他走了。

一行人乘着一辆马车走了半天,才来到贾明哲口中的码头,这也是她头一回见到码头,和现在的码头比起来,这里的码头实在是太简单了,都是用最简单的手工搭建而成,工人们大概就是码头上的佣人。

他们刚到码头,掌柜的就给贾明哲打了个招呼,谁也没想到,少爷竟然会来码头巡视。

到了贾家,贾明哲也就放心了,雇了一条船,这条船很轻,甲板也很细,连曼儿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些大船,心想,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大船呢,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坐同一条船了,而且还需要三条。

连蔓儿心中暗道,难道是有人在搞鬼,让他们分散开来,好对付他们?

沈诺和连蔓儿一样,牵着她的手,招呼着陈意、毕浩跟在贾明哲身后,一旦有情况,他们可以控制着人质。

而另外两条船,则是毕家的人,以及他们花了大价钱聘请的郎中。

三条大船,互相依偎着,朝着峡谷的方向驶去。

山环着环,到处都是山,如果没有人带路,很容易就会迷路。

贾明哲看了一眼水流,道:“这里的强盗很多,如果我们从那里下去,估计大家都会遇到,而我们贾家,可以在这里维持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人未到梅县,梅县的种种问题便已接二连三的传出,连曼儿也十分无助,她与沈诺并肩而立,伸手在沈诺手掌上划了个心形。

沈诺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握着她的手臂,给了她一个安心的拥抱。

沈诺又向贾明哲打听了一下梅县区的事情。

贾明哲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感恩戴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多情况正如这些叫花子所言,梅县非常混乱,不仅混乱,而且梅县的人们还在挨饿。

当他问起梅县是否有瘟疫时,页明哲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梅县了,具体情况我还真不知道。”

贾明哲望向沈诺,从他对着梅县的关切来看,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商人,便开口道:“你去梅县有何贵干?”

一旁的毕成良适时地说道:“我们家少爷是新任知县,要去梅县。”

贾明哲一听,当即跪倒在地,“小人不识知县,先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这次回梅县,公子若肯赏脸,还望公子赏脸到我贾家一坐,定有重谢。”

沈诺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又说了一遍,贾明哲的声音都有了变化。

这条河时而狭窄,时而危险,但是那些船却能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现在,连曼儿才知道,原来那些船都是他们在峡谷里经常使用的交通工具,看来是自己误会贾明哲了。

贾明哲自表明了自己的地位后,便滔滔不绝地说着眉州的风土人情,以及梅县区的情况和人口情况。

说着说着,穿过了一条狭窄而危险的峡谷,来到了梅县的一个小小的港口,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四面都是水域,港口很小,最多只能容纳两条大型的船只,三条船一上岸,立刻就挤满了人。

众人下船后,贾明哲热情的将众人请到贾府做客,为他们接风。

沈诺非但没有推辞,还十分大度的收下了礼物,倒是让她有点看不懂沈诺打的是哪一出。

他刚当上知县,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误解,不是要跟当地的富绅们拉开距离吗?

虽然这么想,但连曼儿也跟着沈诺走了,她打算今晚去问问沈诺,看她的意思。

乘着贾家的精美马车来到贾府,贾府离港口也不算太近,不过半天的路程,才刚下了车,便见贾府门口立着两尊石狮,三扇朱红色的大门,雕栏玉砌,虽然还没进门,但也颇有几分官宦人家的气势。

贾明哲悄悄看了一眼沈诺,发现他一点都不恼,反而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一个知县,应该不会对贾家怎么样。

毕成良面无表情的跟着沈诺,而连曼儿则是心中一震,这个来梅县的富绅,比起林源县的那些富绅们都要有钱,而且他们家的大门前还插着两只石狮子,这在以前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商人身份低微,哪有这么大的排场。

可是,就是曼儿,也不说话,只是跟着沈诺走。

不多时,贾府便进入了贾府,回廊回廊,园林小道,假山流水,颇有几分青楼的味道,乍一看去,还真像是一个官宦之家。

进了正厅,贾明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几个女人调走,让她们去别的地方,沈诺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妻子知书达理,是个好妻子,平日里也跟着我,你也不用躲着她。”

所以,连曼儿就陪着沈诺,而喜姑则带着毕家的几个女眷,去了厢房里伺候着。

连蔓儿一屁股坐到了沈诺身边。

贾明哲让众人落座,然后就和顾宁等人在大厅里等着了,因为他们要和他们一起吃饭。

这一次,就连陈意和毕浩也是面色一沉,沈诺举起了双手,毕成良看了看大厅,又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贾老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一进门,就给沈诺打了个招呼,却是假惺惺的道:“公子大驾光临,贾家上下都是一片荣光。”

沈诺跟贾老爷子打过招呼后,先后落座,又有丫鬟端上瓜果小食。

就连曼儿也在桌子上看见了一串葡萄,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气,区区一个贾家,还能采到这么多的葡萄,这是要向沈诺示威么?

沈诺家境贫寒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谁也不知道她的酱坊有多赚钱,像她这样一个落魄的书生,商人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收买她。

但贾老爷子却是个聪明人,先是让贾明哲去了一趟船,表示会给他丰厚的报酬,然后贾老爷子就故意冷落了他,然后大方的给了他一些果子,以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

连蔓儿能看出他们的心思,沈诺当然也能看出,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一脸温柔,就连曼儿都打定主意要等一等。

贾老爷子和沈诺时不时的聊上几句,都是询问沈诺这段时间过的是不是很累,曼儿被她说的哈欠连天,实在是累坏了,只想找个僻静的角落好好睡一觉。

最后贾老爷才换了个话题:“这位先生才刚刚到任,竟能在路上将我儿给救活,这等恩德,我实在是难以报答,只是我贾家人素来不承人情,若是不报答,我心中不安,这位先生初来此地,若是有什么能帮到我的,还请您一声,否则,我贾家人,怕是睡都睡不好觉。”

沈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得贾霄暗暗一笑,心想这寒门学子,还真是没骨气,三言两语就被说动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贾家别的不多,但是钱财和食物却是绝对不会少的,还请公子开口。”

贾潇特意提醒,若那人真的好说话,必定要银两或者食物,因为这梅县里,米高于银两,所以这些东西都被三大家族把持着。

沈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道:“贾少爷,我只是顺手帮了他一把,不能要他的人情,所以我有些迟疑,毕竟他刚来,肯定吃不饱喝足。”

“是,大人。”贾潇鼓掌两声,贾明哲便领着两名家丁走了过来,每人都捧着一盘菜。

页明哲笑着走到两个托盘前,将托盘掀开,露出了里面的银票。

连蔓儿见状,不由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已经明白了沈诺的用意,现在又看着贾家的有钱人,她就觉得好笑,她确实很有优越感。

沈诺看到那些钱,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沉了下来。

贾老爷子看着这一幕,眉头一挑,这人是不是还没坐稳,就开始讨价还价了?贾潇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就在贾明哲要离开,重新拿钱的时候,沈诺开口道:“贾家还真是财大气粗,沈某今天算是领教了,贾大人说得对,家里粮食和钱财都不差,恰好我初任梅县,急需一些东西,所以,我沈诺就来找贾家要点东西,算是挟恩图报吧。”

贾潇心中一喜,十年努力,终于有了成就,但最终还是要靠他们。

“请大人放心,这些银子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沈诺于是大度的一笑,对贾明哲道:“贾二少爷在贾家的确是个有钱有势的人,那我就直说了,初来梅县,才知梅县有许多人无家可归,饥民遍野,我这个做县令的,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请贾大人给我一件东西,那就是吃的,希望能让济梅县的人能够在开春的时候,有足够的食物供应,贾二少爷,你觉得值得吗?”

沈诺说完,贾老爷子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而贾明哲则是一脸惨白,瞪大了眼睛盯着沈诺。

梅县的许多人,都来贾家讨饭,而且不是一两天,春天一到,田里就有庄稼了。

贾家人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沈诺叹息道:“你这样报答我,实在是太过分了,但贾二少爷是个商人,他一定会给贾家带来更大的利润,贾大人,你说是不是?”

这是在打贾明哲的脸,贾明哲不由的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老爸身上,家里有两个儿子,为了争夺族长之位,拼尽了全力,也不知道他在老爸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贾潇沉吟良久,心中盘算着如何推辞,沈诺起身道:“那就多谢贾大人了,毕师爷,你立刻张贴全城的公告,说我贾家怜梅县之人,若有粮食和食物供应,就在东城好了。”

陈意此时又加了一句:“东边有个城隍庙,我们可以在那里盖一间草屋,聚集一些人。”

“那就好,贾府的功劳,一定要记在账本上,等我升官了,就会上报。”

“是。”毕成良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和毕浩一起离开,开始张贴公告。

连曼儿都不由的多看了一眼沈诺那张笑眯眯的脸,她只是用言语刺激了一下,就从家里拉来了帮手,瞬间化解了这么大的麻烦,也只有自己的小夫君,才能想到这一点。

贾老爷子知道大势已去,只能忍气吞声,僵硬的陪着笑脸,答应了沈诺的要求。

沈诺出了贾府,沈诺等人就直奔东城而去,毕成良早就在各处张贴了公告。

刚一来到城隍庙,就发现这里围着许多人,这些人都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很多人都生了一场大病,但是一听说有食物,立刻就冲了上来。

贾府的人虽然迟迟没有来,却也没有办法拖延,许多人都围在了贾府的门口,等着贾府的人将粥端到城隍庙里来。

贾府熬好的稀饭端了上来,沈诺凑过去一看,皱着眉头问:“这是哪个大厨干的,这人真是罪该万死,这不是给我贾家添堵吗?”

“贾府是慈善机构,分发稀饭,你这个奴才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来人,给我拿下,带到贾府去,若是再给我送这种东西,我定要严惩。”

陈意和毕浩都是忍俊不禁,上去就是一顿胖揍,然后押着他们回到了贾家。

虽然只是一锅白开水,但是对那些早就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还是很好吃的,就连曼儿和喜姑都开始帮忙了,侍卫们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端着几只碎掉的碗走了进来。

没有瓷碗,她就让下人们拿着几个劣质的碗,放在了桌子上,让他们收着自己的碗,每天都要吃两次。

稀饭已经分发完毕,贾府的人还没有将粥端上来,连曼儿看向沈诺,外面的人已经开始骚动了。

沈诺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安抚她:“放心吧,贾老爷子会做出决定的。”

半个小时后,就连曼儿都以为贾府怕是要改变主意了,就在这时,一群人端着一碗粥走到了大街上。

连曼儿一脸喜色,沈诺也是一脸轻松,下方闹事的人闻着粥的香味,都朝这边望了过来,都发出了欢呼声。

当粥端上来时,就是曼儿,也被吓了一跳,那不是米粥,而是一种粘稠的豆浆,小米不见了。

当然,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若是能吃上一碗稀饭,倒也能补充一些营养,但总比没有好。

连曼儿再次将粥放在桌上,桌上的碗也渐渐见底,许多已经用过饭的人,也都将自己的碗端了过来,动作很轻,生怕弄坏了。

后面的人,也都分到了一碗。

连曼儿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沈诺走到连蔓儿面前,手里还握着一块毛巾,她朝沈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你休息一下,我来。”

连曼儿是真的累坏了,看到这一幕,她将汤勺递给了沈诺。另一边,喜姑、齐氏她们也被打发走了,让下人们给她们分发粥。

忙碌了一下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所有的难民都被安顿了下来。

城隍庙并不大,四周的空间也很大,陈意召集了一些年轻的村民,开始在山上砍树,建造一些简易的房屋。

沈诺见状,心中一痛,连忙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又给她拉了一条厚厚的被子,沈诺趁机睡了一觉,城隍庙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黎明时分,连蔓儿和沈诺又起来安顿了一下那些难民。

沈诺准备安顿好这些人,就去官府写封信,把梅县的事情上报,贾府暂时看着还好,时间长了,难免会有别的心思,总不能将所有的性命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肩上。

待到日上三竿,连曼儿才在沈诺的带领下,和陈意等人进了官府,而从通义郡带来的十名医师,则在城隍庙附近,为那些平民免费看病,医药费都是连曼儿出的。

两个人来到了衙门的大门前,一对石狮子立在那里,倒是没有贾府那么气派。

进了一面墙,上面破旧不堪,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修补了,透过这面墙,可以看见一扇六角形的大门,上面的红漆都掉了,只剩下一些。

六角扇门关得紧紧的,沈诺皱着眉头,自己在城隍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官府的人非但没有出来迎接,反而是一大早就关门了。

过了许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见是沈诺,连忙迎了上来,道:“见过堂主,在下韩明五,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这个人倒是很有礼貌,但为何到现在还不出门,难道平日里处理公务都到了这个时候?

那县丞被吓了一跳,沈诺听了他的话,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我刚来,没想到县太爷这么久才起床。”

韩明五赶忙道:“堂主此言差矣,上一任堂尊在世的时候,都是五更才起床,实在是,实在是……”

“请讲。”

“我昨晚被贾大人叫过去,一直到五更才回来,我想着堂主今天可能要晚点才回来,所以才闭眼准备了一下,然后再去城隍庙,谁知道已经迟到了。”

韩明五正说着,身后就有两个人影走了出来,一个是主簿薄成光,一个是典史曹文山,见知县来了,立刻跪了下来,向他道歉。

“会不会是昨天晚上在贾府的缘故?”

韩明五点了点头,其他两个手下也纷纷点头。

沈诺心中却觉得不大自在:“那家将你二人迎进府中,又看了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明五一脸为难的望着师父薄成光。

成广白不动声色地回答:“别的我什么都没说,就是打听衙门里的库房。”

“你一个商人,有资格过问官府的事情吗?”沈诺有些生气。

韩明五等人脸色一变,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诺是真的怒了,一个商人,竟然叫朝中的官员来了,而且还在打听衙门的事情,这也太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了吧?

毕成良扯着沈诺背后的衣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没发出一点声响,沈诺憋着一肚子火:“开门吧。”

每一次新的任命,都会有六角扇门开启。

韩明五几个人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便热情的走上前来,将沈诺几人请了进来。

走到门口,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直接把她给撞晕了,她揉了揉脑袋,抬起头,发现走廊上有一个窗户,窗户上有一颗小小的石头。

沈诺见此,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抹,才知道自己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她怒了,仔细给她按|摩,然后抬起头,望向那扇窗户,冷冷说道:“县城这么破旧,为什么不修?”

韩明五等人都是一脸的惊恐,坊主薄成光说道:“实在是官府的仓库里,什么都没有了。”

沈诺一听,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这么说来,前身的确是贪污受贿,县衙都有账本,肯定会有粮食储备,可没想到,仓库里竟然是空的。

“呈上帐册,我要仔细查看。”

“是。”程光应了一声。

三人面面相觑,都感觉这个新任知县不好惹,和以前那些来任职的官员不一样,这一次是动真格的,还没有正式到任,就已经开始打压贾家,甚至还从吝啬的贾家那里借粮赈济,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可他却是第一次来。

众人先是进了府中,这府中的院子是沈诺的院子,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唯有沈诺用自己的私房钱雇来的毕师爷才能进入,和其他官府的人当然不一样。

一进院子,她就傻眼了。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如此震撼了,毕竟,就算是县令的办公室,都被破坏得如此严重,他们的院子,又该是何等的破败。

前面有两棵高大的枯树。

好厉害,她还以为这梅县的大街上有那么多的香椿,等春天发芽了,就能当蔬菜了,谁知道却被打脸了。

先不说那两颗枯死的大树,就是门口的大厅,也被破坏了,一只脚踩上去,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沈诺一副歉疚的样子,“真不知道梅眉过的这么苦,你还要和我一起受罪。”

“能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累。”

再说了,沈诺是因为她才离开了京中的荣华富贵,甚至舍弃了自己的前途,就是想和她在一起,现在这点苦对她来说根本不够看,她来梅县虽然穷,但这里到处都是大山,天气和气温都很适宜种植茶叶,而且她还能开一家酱店,来梅县肯定能赚大钱。

沈诺将连曼儿抱在怀里,两人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也都纷纷离开。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窗户是敞开的,蔓儿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书卷气。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跟我去这梅县转转,我知道你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天赋,如果是梅县能在我们的手里安居乐业,那我沈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做官不在官大,而在于能为民谋福,梅县虽险,梅县民苦,但我更不愿将那些无辜者丢在那些商人手中。”

连曼儿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来梅县后,我就想着要写信给大哥,沈诺,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进京参加科举,我和二姐偶然间发现了姐姐,原来她就是迎宾的幕后老板,也是大魏王朝的皇家商人李家的家主。”

“李家?”沈诺诧异的盯着她:“你说什么呢?

“是啊,他就是李原,他跟我姐姐一起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我们,他肯定会帮忙的。”

沈诺也笑了:“看来老天都在助我,如果李家能在这梅县开个分店,我们就不会再被那些贵族控制了。”

“嗯,我也正有此意,我这就写信给大哥。”

沈诺在一座亭子里写了封信,问刘知州要如何处理粮食,连曼儿则在信中将他们的情况和梅县区的情形都写在了信中,让陈意派人尽快将粮食运到燕北李家。

两人都签好了字,又去办了些事情,可县衙门已经容不下他们两个人了,连曼儿就提议去酒楼,虽说花的钱多,可这样更省事。

就这样,众人在城隍庙旁边找了一家酒楼住下,连蔓儿则是掏出银子给县丞韩明五等人,让他们尽快将这里的房子修好。

沈诺上报的文件得到了答复,上面批准了,粮食很快就会发过来。

两人在酒楼安顿下来,沈诺和毕成良小心翼翼的查了查县衙门的账目,两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怒火中烧。

连曼儿在账目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她走过去,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中文,就连曼儿都有些受不了了,还不如自己写呢。

沈诺和毕成良检查了几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着这两个人日夜不停的工作,连蔓儿都有一种冲动,要把沈诺的账目再整理一遍。

晚上,连蔓儿一直缠着沈诺不放,沈诺也就随她去了。

自从师徒二人故去,二人又立下大誓,三年之内不得成婚,这可把二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日夜思念,却又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一晚,连曼儿也没再缠着沈诺,而是将账本的事情告诉了他,她得给沈诺把账算一算,这可是县府的内库,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损失的银子和粮食,都要由沈诺来承担,纵然有县令和主簿在,也会被人说闲话。

而且,以前的知县,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贪污粮食和银子。

沈诺见连曼儿要收拾账本,立刻就同意了,他知道自家媳妇最擅长的就是账房,她的酱作坊都是女人做的,他没怎么细看,连六和陈三都被她教了,而且还学会了认字,还会写字,还会写字。

沈诺和毕成良在连曼儿做了安排后,便离开了屋子,四处奔走,官府的粮食还没有到,贾府要稳定,梅县瘟疫的药物都是他们自己送来的,用不了多久,他们的钱就会花光。

沈诺也约好了张家这一大财阀,要和张家的家主见上一面,商量一下药材的事情,反正张家的药铺也不少。

连曼儿忙着收拾账目,都忘了洗漱,沈诺一进来,就见她头发乱糟糟的,两条腿架在椅子上,虽然没有坐姿,可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来到跟前,张悬一愣,随即看到了一个古怪的文字,虽然不认识,但每一个字,都写的很清楚。

沈诺看了半天,也没说话,连曼儿刚把一张纸写好,正要翻开下一章,忽然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她立刻抬起头,就见沈诺一张严肃的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刚抄写的账本。

“这是怎么回事?”

沈诺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连蔓儿心里很愧疚,她没想到沈诺会突然出现,而且还看到她在抄写账本,她把阿拉伯数据抄录下来,沈诺肯定是看到了。

连曼儿连忙盖上了账目,沈诺则接过她刚写好的账目,仔细的看了起来:“你在十里坡,就是这样教导我妹妹和嫂子的吗?”

连曼儿也只能点了点头。

“咦?”

“一个比较简单的数值。”

连曼儿见沈诺与毕成良如此卖力,心中一动,索性将所有的工作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她去做,只需要一笔一划,就能发现一些基础的问题,而且数量还很大,如果能用上艾伯博的数据,那就简单多了,最多也就两本。

“你也给我讲讲。”沈诺接过本子,走到连蔓儿旁边坐下。

连蔓儿“啊”了一声,她还在考虑该如何回答沈诺的问题,谁知道他根本就不问,她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沈诺,发现她一点都不生气,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确定要教我?”

“嗯,你给我演示一下,我觉得很简单。”王耀道。

所以她很高兴的开始给沈诺学阿拉伯算术。

沈诺虽然比不上连六陈三,但她是个聪明人,她教的东西,她一听就会,而且一听就会,而且一听就会,很快就学会了。

不过五天的时间,沈诺便将连曼儿记下来的账本都记了下来,所以在曼儿卖力的抄写的时候,沈诺便认真的记了下来。

沈诺道:“你的办法真是太好了,我和师父若是一开始就这样盯着,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也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韩明五三人和贾家和张家有什么关系?”

沈诺叹息一声,“他们在县中只是个小角色,真正有大事要做的,当然是前任知县,这笔帐是错的,这三个人的品行有待考察,还是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再说,首先要从帐册上,将贾家和张府拖欠的银子和粮食拿出来。”

所以当天沈诺便将毕成良、陈意三人送到了张府,他正准备和张府的大老板商议一下那些药草的事情,却不料账本被人发现了,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连曼儿看到他胸有成竹,也松了口气,还好沈诺并没有详细询问她的来历,否则她该怎么回答?可为什么沈诺没有追问?他一点都不怀疑吗?他很聪明,也很有洞察力。

城隍庙容纳了更多的难民,人手不足,连曼儿就把生病的女人都叫了过来,给她们送饭吃。

如今都是贾家给的,只是豆沙却是一天比一天薄,沈诺听说了连曼儿的粥,沉吟了一下,才道:“不用担心,这两天就会有人送来官粮。”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粮食就到了,村民们都很高兴,连曼儿也不回酒店了,和喜姑她们一起在城隍庙里盖了个小窝,等春天一到,她们的身子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就可以拿着灾后的粮食回家种地了。

这一天,她从小屋中走了出去,刚要往外走,却听见周围的人在议论,其中一人道:“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知县,还能住多久,若是再来一场饥荒,他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连蔓儿一听,顿时停了下来,下意识的侧耳倾听。

又有人开口道:“怎么可能,这一届的公子可与以往的公子不一样,他第一件事就是照顾我们这些平民,将贾、张两家都给得罪了。

“我只是担心贾、张两家的人来找我们报仇,万一他们受不了,把我们丢在这里,那两家来帮我们的人肯定会欺负我们,到时候我们的生活就更艰难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连蔓儿也知道了他们的来历,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村长,他们都是跟着难民来的,心中都有些担忧。

所以,连曼儿本来还打算冲在最前面,可转念一想,又折了回去,让毕浩带着村民们,将村里的人都叫了进来。她决定和他们好好聊聊。

她和沈诺一来梅县,就做出了这样的大事,为的就是让大家齐心协力,尽快度过这场灾难,来年春天可以种地,或许还能迎来丰收,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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