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安人。

三日后的西仓库外,皇甫文的铜尺在冬衣堆上敲出节奏。安人劳工排着队领衣物时,袖口的扳手徽章在阳光下闪成一片——那是盐州工人合作社的记号。李铁抱着棉袄往回走时,靴底蹭到仓库墙角的石灰线,那线比寻常地界标深三分,墙缝里还嵌着未燃尽的煤油棉芯。

“相爷!”

他突然转身,棉袄下摆扫过我的朝靴

“西仓库的梁上,藏着带玄鸟纹的弓箭手!”

周锦的火枪营突然从麦秸垛后现身,铁手套扣扳机的脆响里,玄鸟营的伏兵像熟透的果子般坠落。李铁突然举起棉袄,内襟用朱砂画着星耀军旗,那是盐州老锻工教他们的“暗号”——若遇险境,便以此示忠。

松树林的厮杀声渐歇时,五罗钱拖着玄鸟营头领的尸体过来,那人身着安人服饰,却在撕开的衣襟里露出东大邦联的双头鹰刺青。

“搜出这个。”

他抛来个油布包,里面的沃矿结晶正与皇甫文铜尺上的刻痕共振

“能炸毁半个肥地的量。”

皇甫文的铜尺“当啷”落地,青布衫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我望着安人劳工帮着火枪营清理战场的身影,李铁正用扳手帮士兵修火枪,他闺女捡来的玄鸟徽记,被踩在雪地里碾成碎片。

周锦突然将“工人互助奖章”别在李铁胸前,铁手套拍他肩膀的力道,比任何军令都实在。“纳水的粮船明早就到,”他转身时,披风扫过皇甫文的铜尺,“先给安人劳工分三成。”

暮色漫过西仓库的断墙时,安人铁匠正在熔玄鸟营的兵器,铁水在砂模里流动的轨迹,恰似“不分兴安”四个字的轮廓。我摸着怀里的户籍册,李铁的名字旁已添了行小字

“授肥地农务督查,辖三顷互助田”

——这或许就是皇天说的“经典”,不是靠枪杆子赢的,是靠两双握锤的手,在雪地里攥出的温度。

晨雾像块浸透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这片聚居区的烟囱上。我立在粮仓后的阴影里,指节攥得发白,看着那个穿锦缎马褂的男人在灰蒙蒙的晨色里晃成块肮脏的血渍。他身后的亲卫举着火把,把一块写着朱字的木牌狠狠砸进街口老槐树的树洞里,火把的光舔着那些字,像在啃一块刚凝的血痂。

“爹!”

一声稚嫩的哭喊刺破雾霭。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攥着半块麦糖从铁匠铺跑出来,发间别着朵野菊,看着眼生,许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可她突然定在原地,小皮鞋钉在结了薄冰的石板上——穿锦缎的男人带来的兵正踹开隔壁的木门,里面飞出几只芦花鸡,鸡毛混着碎木屑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肮脏的星子。

我听见屋里老妇人的哭喊声突然卡在喉咙里,像被捏住的破风箱。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小姑娘手里的麦糖“啪”地掉在地上,黏住三粒冻得发硬的雪。一个汉子猛地将她按进柴房草堆,自己抄起墙角的扳手——那扳手磨得发亮,许是平日营生用的家伙,此刻却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枯叶。

街面上的哭嚎声此起彼伏,像被踩破的马蜂窝。铁匠铺里冲出个举铁锤的老者,铁砧上刚打好的犁头还冒着热气。

“你们这群畜生!”

他的怒吼刚炸响半声,就被火枪队的铅弹掀飞了半边脸。滚烫的血溅在对面的面摊上,滚沸的面汤里浮起的葱花突然变成暗红,摊主抱着脑袋钻进桌底,木桌腿撞在冻土上的声响,和我心跳的节奏重合。

“不是说只抓滋事的吗?”

一个汉子的声音混在哭喊声里飘过来。我看见他死死扒着门框,指节抠进门缝的木纹里。隔壁的妇人被兵卒扯着头发拖出来,怀里的婴儿吓得直打嗝,襁褓上绣着个铁锤头模样的东西——许是哪个作坊发的信物,却被士兵一脚踩烂,碎布屑粘在带冰碴的靴底。

柴房的缝隙里,那小姑娘的眼睛亮得像受惊的鹿。她看见士兵们把抓来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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