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军
我伸手扶起他,掌心的汗混着他甲胄的锈屑。
“三天后,纳水的粮船会挂‘工人互助’的旗号,沿合州海岸走。”
我扯下腰间的沃矿令牌塞进他手里
“船上除了糙米,还有德州锻工连夜赶制的防空炮零件——记得告诉盐州的矿工,扳手比枪杆更能打胜仗。”
海风卷来工人的号子,酒温·岭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星耀国旗,玄鸟令牌在他掌心发烫。
“斯卡那耳的雕像若有灵,定会记住今日之约。”
我望着他转身登船的背影,突然想起盐州老锻工说过的话——
“饿肚子的工人,比任何武器都锋利”。
码头的沃矿灯渐渐隐入雾中,那光芒倒像盐州矿道里,工人们用生命点燃的火把,明明灭灭,却始终没被黑暗吞掉。
…
梁正把最后一张檀木楔子敲进高台接缝时,我正蹲在码头仓库的木箱上翻找那份《工人互助协定》。海风从仓库破窗钻进来,卷得桌上的草稿纸簌簌作响,他瘸着腿走过来,笏板往腰间一别,顺手按住被风吹起的纸角。
“相爷,高台四角的星旗都挂牢了,就是这海风太大,待会儿说话得用劲喊。”
他指了指草稿上被我圈改得密密麻麻的句子
“这‘工人阶级’四个字,用不用换成‘乡亲们’?纳水港的老兄弟们听着亲切。”
“就用‘工人阶级’。”我把圈掉的“命令”二字涂得更重
“铁山他们胸口的铁锤头徽章,比任何称呼都实在。对了,让德州工坊把星耀军装都收起来,红绸巾备足了吗?”
梁正从木箱里拖出一捆红绸,阳光透过破窗照在上面,泛出暗红的光。
“按您说的,用安联邦当年送的沃矿染料染的,工坊的婆娘说这颜色经晒,海水泡不褪。”
他忽然压低声音
“东大邦联的密使今早还在码头转悠,问咱们是不是要‘破坏稳定’。”
我抓起红绸往手腕上一缠,布料粗糙却带着暖意。
“告诉他们,星耀的工人爱帮谁帮谁,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我指着草稿上“自愿军”三个字,
“待会儿上台别提‘参战’,就说‘回家保卫家乡’——纳水港住着三百多个安联邦侨民,他们自愿回去,谁能拦着?”
梁正眼睛一亮,笏板在掌心敲出轻响
“高!这样既应了《工人互助协定》,又堵了那帮说闲话的嘴。对了,老锻工铁山今早揣着他那铁锤头徽章来问,能不能带徒工们扛着风炮去?说当年安联邦矿工教他们练的‘穿甲焊’,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仓库外传来工人抬木料的号子声,我把修改好的草稿折成方块塞进怀里,起身时踢到脚边的铁桶,里面装着连夜熬的姜汤——给自愿军登船时暖身子的。
“让他带!”
我望着窗外翻飞的星旗
“告诉张铁山,把他那徽章擦亮些,当年星烈祖在纳水港演讲时,台下的工人就是举着这铁锤头喊口号的。”
梁正瘸着腿往仓库外走,临出门时回头指了指我怀里的草稿
“相爷,待会儿别太激动,嗓子别哑了。”
我笑着挥挥手,抓起一块碎木在地上划拉——那里写着今早刚想起的句子
“锤子能打铁,也能护朋友。”
海风卷着铁锈味涌进来,像极了二十年前安联邦矿工送来的沃矿味道,踏实得让人心里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