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牛为马。
我觉得不对,就跟着脚印踉跄闯入马场时,正见皇天单足踏在牛鞍上,银枪斜挑着牛缰。那畜生甩动尾尖的蝇蛆,喉间反刍的草沫溅在她染血的战裙上。三百亲卫按刀环立,枪尖在晨霜里凝着冰棱,恰将群臣逼成左右两列——左班文臣袍角扫过马粪,右班武将甲叶撞得铜铃乱响。
“此乃我千里神驹!”
皇天突然振臂,银枪尖挑落牛耳上的草屑。那牛受惊低哞,却被她攥住鼻中隔狠狠一拧,竟在嘶鸣里踏出碎步,四蹄翻起的泥块溅上三王子白文世的玉靴。
新王白文昭按剑而立,十二章纹冕旒在风中乱晃
“皇将军醉了?此分明是头犍牛!”
他话音未落,三王子已拂袖上前,腰间蟒纹玉带擦过牛腹,惊得那畜生尥起后蹄。
“王兄息怒,”
三王子抚着牛背笑道,指节在牛皮上碾出月牙痕
“您每日为天下百姓劳作,许是误将马认作……”
“放狗屁!”
皇天突然甩枪砸在牛臀,那畜生吃痛前冲,竟拖着她踉跄三步。她趁机扯过牛鬃翻身而上
“神驹踏云必有异相!”
皇天在牛背上拧身舞枪,枪缨缠住三王子抛来的玉鞭
“昔年先王得汗血宝马,蹄下亦生蓝光!”
左班梁正突然拄着笏板出列,石青官服扫过牛粪时竟屈膝一揖
“臣附议!此马四蹄生光,定是风伯转世!”
周锦的铁手套突然像铁钳一样紧紧攥住我的腕骨,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套上的冰冷触感透过我的皮肤,一直传到我的骨髓里。与此同时,晨霜正从他甲叶的缝隙里簌簌掉落,仿佛这些甲叶也在微微颤抖。
“大人,跟我走!”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话音未落,他便用力一拽,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撞进了马厩的偏门。玄色的披风在我眼前飞舞,带起了一阵马料的尘土。我踉跄着,一脚踩中了缰绳,差点摔倒在地。就在这时,我瞥见了一件东西——半片鲨鱼皮纸,从被他的披风扫落的马料里滚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半片鲨鱼皮纸上似乎有一些字迹,但还来不及细看,周锦已经迅速将它捡起,塞进了怀里。
我站稳身子,目光落在他的靴子上。我惊讶地发现,他的靴底沾着一些血渍,而这些血渍的形状,竟然与三王子袖中竹笺上的朱砂玄鸟完全重合!
那是昨夜他在德州工坊搜出的密信,火漆印里还嵌着皇天银簪的碎钻。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这血渍和密信之间有什么关联?
我的思绪被一阵马蹄声打断。那马蹄声突然响起,如雷霆万钧,震得木梁都微微发颤。我急忙从墙缝中望去,只见皇天正策马疾驰而来,直奔大殿而去。
更让我震惊的是,他银枪尖上挑着的,并不是普通的牛缰,而是一串铁链,而那铁链的尽头,竟然拴着三王子的玉扳指!
周锦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生怕我会发出声音。他的手指紧紧地压在我的嘴唇上,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指缝间渗出的血沫,一滴滴地落在那封密信上。
“她肯定要借‘清君侧’之名,把咱们全都锁进天牢,就像当年突蒙人活埋巫医一样……”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