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港被空袭
卯初时分,残星未落,纳水火山港的黑曜石防波堤尚凝着夜露。我正于镇海号舰艏校阅兵册,忽觉甲板轻颤,以为是潮汐涨落,未及抬眼——
“轰隆!”
西南方天际骤爆火光,九架铁鸟如乌鸦压境,翼下火弹拖着赤尾砸向雷霆号。那巨舰刚鸣响晨炮,舰桥便被炸开蜂窝,蒸汽管道迸出的沸水将前甲板浇成炼狱。我被气浪掀倒在缆桩旁,额头磕在铜制罗盘上,血珠溅落时,恰见第二波铁鸟已掠过火山口,弹舱全开如恶魔张喉。
“敌袭!快发警锣!”
周锦的吼声混着铆钉迸裂声传来,他铁甲未披,只着单衣便冲向砲位,却见惊涛号的主桅已被拦腰炸断,燃烧的帆布如巨蝶坠海,将港区海水染成火海。更骇人的是铁鸟引擎声——那不是寻常蒸汽轰鸣,而是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像极了东大古籍里记载的“鬼车夜啼”。
皇天从水兵舱踉跄冲出,银发散乱如狂草,手中火枪尚未填弹,便指着西北方嘶吼
“看!还有一队绕后!”
我顺她枪口望去,只见十二架铁鸟呈雁翎阵扑向破浪号,弹着点精准如算筹落盘,瞬间在巨舰甲板犁出三道焦黑沟壑。
“妈的!”
周锦踹开变形的弹药箱
“这准头不像安联邦叛军!”
他话音未落,一枚延时弹穿透镇海号的水线,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我扶着倾斜的舰舷望去,火山港的黑曜石码头已腾起蘑菇云,昨夜检修的三艘驱逐舰成了燃烧的棺材,舰员们跳海时带起的水花,都被火油烧成蓝莹莹的鬼火。
“相爷!快撤!”
顾纪世拽着我往救生艇跑,他月白襕衫浸满油污,怀中算筹簿散落一地
此刻第三波空袭又至,铁鸟群如蝗群压下,弹雨将港区水面砸成沸腾的粥。我回头望见雷霆号的舰艏高高翘起,螺旋桨还在空转,却已被拦腰截断,断裂处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带着沃矿荧光的黑血——竟与前几日的变异鲨鱼如出一辙。
“登岸!速报王上!”
皇天一把将我推上舢板,自己却逆着人流冲向弹药库
“我去炸掉储油罐,不能让火油蔓延!”她银甲在火光中如流动的血,发间那枚风车纸偶早已燃成灰烬。
舢板划离港区时,我回望火山港,只见万千火舌舔着晨空,铁鸟的尖啸与舰船的悲鸣绞成丧钟。想起昨夜还在与顾纪世推演海防图,此刻却见星耀的海上长城,在第一缕阳光升起前,已成焦土残垣——这偷袭之狠,之毒,竟与年前北夷人奇袭马江如出一辙!
“快!”
我攥紧舢板边缘,指甲嵌进木头
“用最快的船,回纳水!告诉王上,安联邦这不是战,是要把星耀拖进血沃炼狱!”
晨雾中,皇天的身影终于从爆炸的火光里冲出,她浑身是血,却高举着一枚沃矿手雷——那是她从地狱之门抢出的火种,不知能否照亮这突如其来的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