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接着装啊
我忙抽回帕子递过去
"这要是让底下兵卒看见,你哭鼻子,不得把梁正家祖坟刨了?"
她狠狠抹了把眼尾,接过帕子却捏成一团
"你还笑!"
我心里想:装接着装,你有这等功绩,不想干了,你自己信吗?
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忽然掀开衣襟——锁骨下方狰狞的箭伤旁,新添了道指节长的刀痕,
"这是今早在演武场,梁正派来的监军故意用钝刀划的,说是『教我懂规矩』!"
我瞳孔骤缩,指尖触到那道还未结痂的伤口,触感粗粝如砂纸。她却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皮肉
"相爷,您当我真想辞官?我是怕再这么下去,南境兵要叫他们拆得连裤衩都不剩!"
我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按在椅上
"急什么?"
抽出腰间玉带銙,挑开她发间汗巾,银发如瀑倾泻
"当年你在安灵单枪匹马闯突蒙王帐时,可曾怕过?如今不过几个跳梁小丑"
我从笔筒里抽出狼毫,在她掌心画了个「斩」字,"待我奏请王上,明日就”叫梁正的监军去南境搬砖。"
她盯着掌心墨迹,忽然"扑哧"笑出声,却又迅速抿住嘴,指尖戳了戳我胸口
"您这张嘴...若不是知道您没那心思,我险些以为您要哄骗良家妇女。"
我掸了掸衣袖
"良家妇女?你见过能把铁枪耍成花的良家妇女?"见她神色稍缓,又补了句
"不过要说哄骗...明日朝会,我倒想哄骗王上,给咱们战神大人添二十车火硝,顺带把梁正的奏事本都换成戒女主题如何?"
她终于笑出声,抓起案头酒壶灌了口,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中衣上洇开小片阴影
"成!若真能如此"
她忽然凑近我,声音拂过耳侧
"我便真信您是『好人家』,下辈子做牛做马..."
"打住"
我后退半步,挥袖替她掩好衣襟
"先把这辈子的仗打完再说。待平定安邦,我亲自给你在西境建座『战神祠』,供满胭脂水粉——让那些文人天天来磕头赔罪。"
她仰头大笑,声浪震得梁上灰屑簌簌掉落。月光爬上她眉梢,将那抹未干的泪痕照得晶莹
"相爷"
她忽然握住我手腕,掌心薄茧擦过我虎口
"若有一日我真被他们逼急了..."
"便反了他娘的。"
我替她说完,从书架抽出《星耀军制》拍在她掌心,"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这账本撕了——梁正那老东西,私吞的军饷比别人脸上的粉都厚。"
她翻开账本,目光扫过朱笔批注处,忽然露出森然笑意
"这可是您说的。明日朝会,我便拎着这账本,往殿上一摔——"
她指尖划过纸页
"顺带告诉王上,周锦那铁鸟图纸,还欠我西境三百斤精铁呢。"
我望着她眼底重新燃起的战意,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
"记住,莫要动气。你这张脸啊,要是气出皱纹,我可赔不起。"
她挥开我的手,却在转身时轻轻撞了撞我肩膀
"赔不起便不赔。"
我失笑摇头,看着她踩着碎月大步离开,银甲在廊下投下细碎光影。案头烛火明明灭灭,她落下的帕子还带着酒气与硝烟味——这才是我认识的皇天,纵有千般委屈,也能咬碎钢牙咽下去,转头便要在这乱世里,杀出一片朗朗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