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悲伤

“我当时没忍住，就哭了。你爷爷心善，以为我无家可归，还发动全村人给我盖了现在这间房子。”

“你爷爷，是个大善人啊。”

胡老太浑浊的眼珠里猛地滚下两行热泪，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为了你爷爷，我就在这屯子扎了根。”

“可我也是那时候才发现，我跟你们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爷爷风华正茂，我却已经是个老婆子。我想着，就算给他做个小，我也认了。”

“可等我随着修炼，能再变回年轻姑娘的模样时，你爷爷……他已经老了。”

老太太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被岁月碾碎的悲凉。

“就在他死的前几天，我去找他，我说我愿意……可你爷爷他……他拒绝了我。”

“他说，我们年纪不合适。”

“可他刚说完不合适，没过几天，就被白音那个畜生给杀了！”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林初七心口猛地一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她没爱过谁，不懂那种守了五十多年的心爱之人，被人剥皮抽筋扔进茅坑的痛。

也不记得关于这些家人的记忆。

原来，不是她没有悲伤。

而胡老太替林初七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替林初七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她哭得几乎要断了气，整个人都在发抖。

林初七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胡老太满是褶皱的手背，冰凉刺骨。

或许是哭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胡老太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她擦了把泪，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炕头那个掉漆的大柜子，示意林初七打开它。

她伤得太重，气若游丝。

林初七不敢耽搁，立刻走到炕边，伸手拉开吱呀作响的柜门。

柜子里没有衣服被褥，只整整齐齐地摆着四个大小不一的陶瓷罐子。

罐身画着青山绿松，看着像是装骨灰用的。

“是这些吗？”林初七轻声问。

胡老太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林初七全部拿出来。

罐子一上手，林初七的胳膊猛地往下一沉！

这东西看着不大，却重得邪门，压得林初七胸口发闷，几乎喘不上气。

林初七小心地把四个罐子一一摆在胡老太面前的炕上。

她死死盯着那几个罐子，忽然转头看林初七，声音嘶哑地问：

“初七，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林初七摇了摇头。

她的嘴唇哆嗦着，一字一顿地迸出几个字：“你全家的骨灰！”

林初七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跪下！”胡老太厉声喝道。

林初七膝盖一软，不受控制地就跪在了那四个罐子前。

“十八年前，白音那个畜生把你全家都害死了！我把你送走后，回头替他们收了尸！”

“你爷爷对我有恩，你的家人，就是我的亲人！”

“我本以为，我能替你们报仇！我拼了命地学阵法，试探他的底细，可我……我还是太没用了！”

她说到这，激动地捶着床板，枯瘦的身体剧烈起伏。

“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他识破了！毁了我的修行，要了我的命！”

“初七……我活不过今天晚上了，我死之前，要把你以后该走的路，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