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她朝林初七招了招手，要林初七靠过去。

林初七脑子乱成一团，如果之前那些算计林初七的“意外”都是胡老太安排的，那周雪的死……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可眼下，林初七没法问。

胡老太凑到林初七耳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急促地说着她的计划。

硬拼，林初七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白音，只能智取。

“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吗？抓住这点！”

“让他信任你，让他爱上你！等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时候，你就把他的狐丹骗出来！”

“然后，杀了他！为你惨死的爹妈、爷爷奶奶报仇！”

杀人……还是杀仙……林初七浑身发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林初七迟迟不答应，胡老太的情绪瞬间失控，猛地瞪大了眼睛。

“噗——”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她嘴里喷了出来，溅了林初七一脸。

“胡奶奶！”林初七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伸手去扶她。

她却一把攥住林初七的手，力气大得吓人，连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

“初七！初七你答应我！”

“我知道你心善，下不去手！可你死的家人，你死的爷爷，他们哪个不是善良的人！”

“白音杀了他们！现在又害了我！这笔血债，你不报谁来报！”

她的声音凄厉如鬼魅，血淋淋的手死死抓着林初七，指甲几乎要嵌进林初七的肉里。

“答应我！杀了他！告慰你全家人的在天之灵！”

林初七看着她痛苦到扭曲的脸，听着她血泣般的哀求，喉咙发紧，最终还是点了头。

见林初七点头，胡老太紧绷的身体瞬间就垮了。

她松开林初七，转头看向炕桌上那个最大的骨灰坛，颤抖着伸手摸了过去。眼泪又淌了下来，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老林，我来陪你了……你跟你老伴儿商量商量，把我这个小的也收下呗……不枉你救我一场，也不枉……我等了你一辈子。”

话音落下，她身上的岁月痕迹竟开始飞速倒退。

满脸的褶子被抚平，干枯的身体变得丰腴，花白的头发也重新乌黑。不过眨眼功夫，垂死的老妇就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长相不算顶尖，却温婉如水，一双眸子像是山间晨雾，含着泪，带着一股悲绝的美。

她就这么抱着林初七爷爷的骨灰坛，靠在炕头，再没说过一句话。

林初七陪了她整整一夜。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从窗缝里挤进来，照在林初七的脸上。她睁开眼，炕上已经没了那个年轻女子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蜷缩在林初七爷爷骨灰坛边的金毛狐狸。它已经没了气息，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晨光里显得无比刺眼。

林初七把狐狸的尸体和她爷爷的骨灰坛紧紧摆在一起，然后对着炕上所有的罐子，一个一个，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做完这一切，她去厨房拿了火柴。

“哗啦——”

一把火，将这个承载了胡老太一生悲苦的家，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火在萧条的屯子里烧得格外扎眼。有几个老人被惊动，出门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摇着头又回了屋。

白音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准时过来接林初七。他恢复了人样，一身清贵，和林初七一起坐上了回城的班车。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