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始皇(2)
一声“阿父”,换太子之位。
知韫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过这么划算的买卖了,无异于当年用一声“郎君”换皇后之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震惊!
堂堂大秦始皇帝,竟然是可以与恋爱脑相媲美的恋女脑!
更夸张的是,全大秦上至皇帝陛下、中至重臣宗亲、下至士民锐卒,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皇帝立尚在襁褓的幼女为皇太子是一件值得震惊、质疑、争论的事情。
ber,这能对吗?
固然先秦至秦汉确实残存母系遗风,但也不至于在皇帝陛下有两打儿子的情况下让一个平平无奇的公主为储。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正所谓夜深人静思考时,于是知韫先喊“阿父”哄完爹、再喊“阿母”哄完娘,而后开始慢慢进行复盘。
联想到秦始皇莫名有了皇后、英灵阁与英灵祭祀体系和秦始皇对她超乎寻常的宠爱以及她高得离谱的声望,知韫合理地作出以下推测——
世界线重开了。
上辈子,她作为始皇帝的幼女,默默地积蓄力量,在胡亥屠杀兄弟姐妹时成功逃脱,并在天下大乱时或效仿秀儿光武中兴、或效仿二凤玄武门之变、或效仿Judy靖难之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最终成功地截胡了邦子。
Make Qin Great Again!
而现在,世界重开,所有人都背着她带着记忆在二周目重生啦!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未来是平定乱世的明君,所以天然对她带有滤镜,并决定不走弯路、直接填写正确答案。
合理吗?
非常合理!
只要带入这个秘钥,那么秦始皇为什么有了皇后、为什么对幼女超乎寻常的宠爱都有了合乎情理的解释——
作为古今公认的恋秦脑、事业男,不宠爱能扛起大秦的她,难道还要去宠爱可以去争十大昏君榜首的胡亥吗?
既然决定要扶她上位,自然要立她母亲为皇后来为她铺路。
至于英灵阁和英灵祭祀……
或许是她上辈子搞出来团结老秦人的,然后被她爹抄作业了?
知韫越想越觉得逻辑畅通无阻,整个程序都能流畅地运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按照她爹的年龄来算,她是不是生得有点晚?哪怕她的挂一直没关,但甭管是政变、兵变还是造反起事,貌似都不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姐该玩的。
——不过这个以后再研究。
心中有了猜测,知·天真无邪的小孩·韫开始悄咪咪打探——
自从在英灵祭祀上见过扶苏后,她陆续见到了她爹余下的二十几个儿子和十几个女儿,各个对她都十分和善。
很好,没有胡亥。
她在白日里经常被她爹抱着去章台殿,重臣宗亲都来刷了脸。
很好,只有李斯,没有赵高。
再一看她爹漆案上的奏章以纸质奏折和竹制奏简对半开,治粟内史和少府禀告农具和种植法的革新、推广……
很好,她的猜测是对的。
既然如此——
务必要紧紧披好她的小马甲,绝对不能被发现她是个伪小孩。
她可太清楚上位者的心思了。
如果她是个生而知之、天资聪颖的真幼崽在他未给予太多关注的角落里野蛮成长、接过大秦帝国,他会持有后悔可惜愧疚赞赏的复杂情绪,亦君亦父,但如果她是个老黄瓜刷绿漆、内里不知道是谁的伪小孩……
哪怕此男作为绝世恋秦脑、铁血事业男,他依旧会选择她为继承人,但他定然会彻底摒除父女的身份认同而只余君臣,二人的关系中只会存在冷冰冰的利益考量。
知韫可不乐意这样。
上头坐着的是一个宠爱她的阿父还是一个审视她的君父,实在是天差地别,权力动物的可怕谁当过谁知道。
同样的一句“我爱阿父”,在亲爹的眼里是女儿撒娇,在权力动物的眼里就是“她在讨好我、她别有所图”。
这日子能过吗?
谢邀,她宁愿去白手起家。
不过既然她装伪小孩已然装得熟能生巧、天衣无缝,那么——
阿父!你的天才萌宝来啦!
(飞扑.jpg)
(骨骼太软,飞扑失败.jpg)
“阿父!”
艰难地在厚厚的、软软的婴儿床里扑腾了几下,天才萌宝委屈唧唧地瘪瘪嘴,开始摇人。
于是嬴政起身将她抱起。
仔细判断并确定他崽并非是因吃喝拉撒的生理需求而召唤他后,嬴政果断将他崽揣在怀里,在批阅奏章、处理政务的同时,一边朗读教认字,一边讲解教思维。
知韫:“……”
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她应该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啊?
幼崽乌溜溜的眼睛满是茫然扒拉着他的手臂探头探脑地看写着工整清秀的小篆的奏章,又仰着脑袋看他认真的神色,歪着脑袋思索几息,略迟疑地缩回他的怀抱,努力绷住小脸上课。
管不了这么多了。
既然他敢给她启蒙,说明一周目的她立的就是这样的天才人设。
他敢信,她为什么不敢干?
认真地听着听着,就被她爹那平铺直叙、枯燥至极的朗读声和讲解声给催眠睡着的知韫在倒头就睡前如是想道。
行吧,身体机能暂不支持。
(𖦹~𖦹💤)
依旧是他的蒙上卿:“……”
其实很想谏言陛下,说他这样揠苗助长的行为简直丧心病狂,但仔细观察后,蒙上卿又觉得什么苗配什么农。
或许,殿下这样的天才苗子就需要陛下这样的揠苗助长式教导,只是他等凡人不懂罢了。
(严肃脸.jpg)
始皇三十年正月初一,嬴政在他的四十三岁生辰当日,抱着他的幼女嬴姮祭祀天地宗庙,并正式颁诏天下,册立其为皇太子,授玺印。
三月初三,为年幼的太子举行盛大的周岁庆贺典礼宴会。
然而,来不及为年满周岁就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太子玺而惊喜,太子殿下呆呆地看着正让宫人帮她搬家的亲爹。
“阿父?”
窝在母亲怀里的幼崽探出翘着呆毛的小脑袋,震惊地左右张望。
“为什么搬我的东西?”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杏眸,委屈巴巴地抗议,“我还是小孩!小孩是离不开阿母的!”
“你已断奶数月。”
嬴政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崽,“你已两岁,也该正式启蒙了。”
知韫小声反驳,“我才一岁!”
“你算错了。”
嬴政淡定地哦了声,语调轻描淡写,“你去岁三月出生,出生后就算一岁,过了岁末岁首就添上一岁,过了今岁三月的生辰再添一岁,所以你眼下已经三岁了。”
知韫:“???”
她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顺着她爹的话,不可置信地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简直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奇的算法?
难他天?!
瞅着他崽那瞳孔地震、怀疑人生的震惊模样,嬴政扬了扬唇角。
师崽长技以制崽的感觉真不错。
“阿母~”
知韫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疑似被她爹给套路了,俨然被气成河豚,于是转身埋在母亲怀里,气鼓鼓地噘嘴控诉。
“阿父骗我!他坏!”
郑菁:“……”
突然就很能理解那关于“皇帝陛下活泼”的形容了,就他这一本正经地逗崽的恶趣味,说他不活泼,谁信呐?
啧。
姮三岁和政五岁。
不过谁把崽逗生气就谁来哄,郑菁并不打算插手父女的相处。
“宝儿?”
嬴政将生气气的幼崽从郑菁怀里抱起来,低声轻哄,“是阿父不好,宝儿原谅阿父,不生气了,好不好?”
“哼!”
知韫略有翘嘴,却在第一时间将上扬的嘴角转为向下,并傲娇地别开脸,重重哼了一声。
她是这么好哄的崽吗?
嬴政眼底笑意更浓,面上却握着他崽的爪爪,作出失落的模样来,“宝儿不舍得阿母,难道就舍得阿父吗?”
“我哪有!”
她歪了歪头,“明明阿父也可以和我与阿母一起住呀!”
“可是阿父每日都很忙。”
一味失落的皇帝陛下善解人意,“深夜过来会打扰你阿母的。”
郑菁:“……”
这种时候不用cue她,谢谢。
知韫:“……”
她很想对她茶言茶语的亲爹说一句“难道不打扰她阿母就能打扰她了吗”,可是,她爹是对着她绿茶、撒娇诶!
“那……那好吧。”
幼崽扭了扭小身子,两只胳膊抱住他的手臂,询问,“阿父好辛苦,那我陪着阿父,阿父是不是就不辛苦了呀?”
她歪歪头,甜甜道,“心疼阿父呀~”
“……自然。”
皇帝陛下矜持地压住嘴角。
于是知韫认真地点点头,转过头,有模有样地和郑菁商量,“宝儿白日里来陪阿母,晚上陪阿父,好不好?”
郑菁莞尔失笑。
她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女儿胖嘟嘟的小脸蛋,笑着点头,“我们宝儿最是公平,阿母和阿父都听宝儿的安排。”
“不对哦~”
知韫捧着小脸,美滋滋地高兴了会儿,认真地纠正,“明明是阿母和阿父都最爱我呀!”
说着,她扑腾着伸出小手。
“要阿母抱抱!”
见郑菁伸手来接她,幼崽在她爹的侧脸啪叽亲了下,咯咯笑着投入阿母的怀抱,母女俩亲亲热热地腻在一起。
嬴政含笑看着,唇角微扬。
到了他这个年纪,独占欲已不似年轻时那般霸道而外显,兼之郑菁高龄产女,其实不该这样早让孩子搬过去。
只是,他毕竟不年轻了。
纵然心中再不甘,但理智也得明白,有些事非人力能更改。
嬴政有时候也会想,既然他能得宝儿为储,或许他的寿数也能够延续数载也未可知,但这毕竟不能笃定,既然身处皇帝的宝座,他就必须冷静地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要尽可能地将他一生的见解与经验都悉数传授于她,并给她铺出一条平坦无阻的路来。
在最后的七年时间里。
知韫并不知道她爹正在悲观地掰着指头数日子,并决定在未来的时间里向她展示何为铁血大秦的储君教育,她高高兴兴地和郑菁告完别,才跟着嬴政搬去章台殿。
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反正都住在章台宫里,她又不是没长腿。
当然,这不妨碍她向她爹撒娇要假期——上学也是要放假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