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

观音庙内。

  蓝忘机手持长剑,气势凛凛不可犯,让人望而生畏,雪白锋利的剑尖直指脸色无比难看的金光瑶。

  如他所料,自从乱魄抄的秘密揭露,初闲便一直在研究破解之法,亦或是想办法在灵力被封是脱困。百般尝试下,总是没有尽善尽美的法子,也自是有些药物可以辅助。此次来观音庙之前,便让众人服下,药效发作时便可恢复灵力。

  金光瑶颓败地跪在地上,一改之前的阴恻和从容,双目凄惶,不住地哀求着蓝曦臣:“二哥,你我相交多年,我一直以来是如何对你的。过了今夜,我便要远渡东瀛了,此生不会再回来。看在这个份上,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他言辞恳切,神情悲惨至极。

  此人当真翻脸如同翻书,说跪便跪,说求便求,当发现局势扭转对自己不利之时便立刻伏低做小。

  这样的人,当真是,极其罕见……

  见此情形,初闲一度不忍心去看蓝曦臣的表情。

  她微微抬眸,锐利如刀的眼神紧锁地上的金光瑶,长吁一口气。金光瑶此人恶贯满盈,杀父、杀兄、杀妻、杀子……金子轩、金子勋、秦愫、莫玄羽……还有今日在这观音庙内的所有人,皆曾经为他所害。

  他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今夜过后,那些恩恩怨怨,纠缠不清,都该做个了断了。

  初闲伸手握拳,清寒的面色涌现肃穆的杀意,今夜她必手刃仇敌,以告慰诸多枉死在他们手中的生灵。

  “金宗主,你一意孤行……这一声‘二哥’,我受不起。”蓝曦臣听闻金光瑶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失望、不忍、愤恨、忧郁,复杂之情汹涌浮现他的眼底,面露痛苦之色,双手不住的颤抖。

  金凌得知金子轩当年身死的真相,跪坐在地死死望着金光瑶,撕心裂肺的痛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将经年累月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

  金光瑶低头不回话,眸色如同云雾轻拢般,只一味的伏低哀求。

  观音庙内一时哭声震耳,伴随着暴雨的淅沥声,令人心寒。

  江澄见状心疼不已,不顾伤势,走上前楼主金凌的肩膀,以作安慰。众人亦是于心不忍,金凌这孩子身世如此坎坷,自小父母双亡,而后又认贼作父……

  正在此时,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的金光瑶眼神缓缓凝聚了起来,眸中寒光闪过,掌中赫然出现了另一根浅金色琴弦。他突然神色一变,出其不意攻向毫无防备的金凌。只见寒光一闪,金光瑶飞快的一个擒拿便琴弦绕颈,制住了金凌。

  众人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局面瞬间发生了颠倒的变化,再一次僵持住。

  金凌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一晃眼便被金光瑶擒住,一时间面如死灰,双唇不住的颤抖着。

  “金光瑶!他竟然将琴弦藏在自己的手腕经络内!”魏无羡大喊,双眸微眯,“还真够狠的!”

  未曾想到金光瑶还有后招,初闲和蓝忘机脸色飞速沉了下来。

  “兵不厌诈、冯谖三窟。还是那句老话,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金光瑶手握人质,当即变了脸,就差把“阴险狡诈”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金宗主,你又说了一次谎。”蓝曦臣失望至极。

  金光瑶抿唇不语,此刻已再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只得勒紧手中的琴弦。

  正在此时,又一阵令人心悸的敲门声响起。

  而这一次,远比上一次更加急促猛烈,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撞门来得更为贴切,一下一下狂暴地往门上撞。

  几声连续的剧烈响声过后,观音庙大门的门栓终于不堪重负的断裂了。刹那,密集的雨丝和一道白色的瘦小人影一齐破门而入,那白衣人影落地摔了一个大跟头,姿态极为狼狈,显然是被人重击而入。

  “思追?”初闲看清来人惊讶道,“你怎会在此?”

  “初前辈、魏前辈、含光君,我、我实在拦不住他……”蓝思追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焦急地开口。

  紧接着,天空中一声清冽的鸟鸣,赤红色的朱雀张开着双翅从观音庙内飞入,周身之火尽数被大雨熄灭,狼狈不堪,但“浮灯”依旧急剧的煽动着翅膀,接二连三的传出急切的嚎叫。大雨之下,“浮灯”无法维持朱雀形态,很快便化作一柄赤铜短剑飞向初闲。

  初闲与蓝忘机对望一眼,神色凝重:“‘浮灯’如此慌张激动,必是出了大变故。”

  正在此时,一股强大而蛮横的凶煞之气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视线尽头突然出现一道漆黑的高大身影,轮廓坚硬,手持一把巨大的刀刃,一步一步走进观音庙内。

  众人震惊不已,如此骇人的场景令人心头大瘆。魏无羡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怎么是温宁?!”

  此刻的鬼将军温宁,神色极度暴虐,前所未见。他脸色铁灰,白瞳中一片暴戾的杀气,脖颈处布满黑色纹理,邪气疯狂翻涌,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几乎肉眼可见。即便是在滂沱的大雨之中,亦为减弱分毫。

  聂怀桑突然瞪大双眼,颤抖着声音喊道:“是大哥的’霸下‘!”

  众人惊惧交加,闻言抬眸去看温宁手中的大刀,通体黑色、赤色纹理,正是当年赤峰尊聂明玦的佩刀“霸下”。

  “思追,怎么回事?”魏无羡拧眉问道,“温宁不是应该在客栈吗?”

  “不知道。遇上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听不见我说话了!”思追摇头答道。

  温宁一步一步踩着暗色的雨水走来,黑气缭绕,恍若有着踏破山河、鬼神皆斩的气势,无人可挡。

  “刀灵、附体。”蓝忘机低眉说道,将初闲护在身后。

  “‘霸下’的刀灵。怨气更甚。”初闲拧着眉神情肃然地说。

  金光瑶顿时满脸灭顶的恐惧,瞳孔骤缩,面上大汗淋漓,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不待众人反应,温宁仰天大喝一声,举刀便挥来,那动作之急切之凶狠难以想象,就仿佛是那大刀迫切的将人强行拖拽着行动一般。

  这一刀气势惊天动地,猛得朝着金光瑶所在之处砍下。电光石火之际,金光瑶大惊失色,想要顺势将金凌推出去挡刀,紧接着腾空而起,从袖中取出藏匿已久的阴虎符。

  阴虎符!

  “金凌小心!”魏无羡伸手疾呼,飞身上前护着金凌,避开刀刃,两人一同滚落在侧。

  “是阴虎符!”初闲高声喊道,“这就是金光瑶最后的底牌!他想要释放阵法中的凶尸!别让他得逞!”

  蓝忘机见此情此景,一个旋身,在半空中长剑一扫,怒斩下金光瑶手持阴虎符的一臂,金光瑶重重的摔落在地,顿时血流满地。

  阴虎符亦坠落于血泊之中。

  紧接着,温宁兔起鹘落地举刀气势汹汹再次挥来,那‘“霸下”的刀灵似乎缠上了金光瑶,与他不死不休一般。温宁显然已经控制不住它。

  ”温琼林!”千钧一发之际,魏无羡大喝一声试图唤醒温宁。

  “公……子……!”温宁挣扎着大喝道,神情痛苦满目狰狞,双手奋力地握住颤抖刀柄,“公子!我……控制……不住他……!”

  魏无羡即可数枚符篆脱手,但始终无法压制刀灵的滔天怨气。

  “魏无羡!接着!”江澄微微抿唇,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一支通体漆黑的笛子,而后朝着魏无羡扔出。

  魏无羡伸手一接,竹笛入手,在指间飞快的转动,一阵熟悉又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定睛一看,而后勾起唇角喃喃:“好久不见了,陈情……”

  鬼笛,陈情。

  来不及感慨,蓝忘机已是长袖翩翩,挥洒之间,一道白光迅疾掠过。但见雪白的七弦古琴横陈于前,他旋身落座,姿态从容而优雅。与此同时,魏无羡手持鬼笛陈情,轻轻横于唇边,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而凌厉,双目之中瞬息染上了绯红的戾气,仿佛烈火燎原,周身灵力汹涌澎湃,犹如狂澜怒涛。

  夷陵老祖、含光君……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无法言说的默契。琴声悠扬,笛韵婉转,二者交织在一起,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隔阂,瞬间回到了那些遥远的年月。

  初闲心底一阵强烈的触动,不经意间酸软了眼眶。

  原来,有一些过往决堤了之后,是可以湮没一切痛苦和执念的。那些曾经深深烙印在记忆中的纠缠与桎梏,在回首望去时,竟变得如此微弱,宛如一缕飘摇的青烟,只能模糊了脸庞,模糊了思绪,却让那份真挚的情感愈发清晰地烙印在骨骼深处。

  观音庙内,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形。只见他们二人齐心协力,一点一点地将失控的“霸下”引导至观音像后的赤峰尊尸身处。

  终于,“霸下”缓缓落入了棺材之内,不再有任何躁动。

  直至棺材盖悄然合上,魏无羡方才停下吹笛的动作,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然而,他的身体却微微一僵,口角流淌下一丝暗色的血迹。

  “魏兄,调息。”初闲开口,“你虚耗过度了。”

  魏无羡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渍,脸上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无妨,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

  见状,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纷纷松了一口气。

  “啊!苏涉!你!你别杀我啊!”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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