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
夜幕低垂,碧空如霰。
初闲百无聊赖的回到静室,却意外的发现“浮灯”竟然不见了。她略有疑惑,正想要四处寻找。
忽然听见身后有清脆的敲门声,一回头就见蓝忘机稳稳地端着膳食站在静室的门口。
“浮灯”此刻化身成了绯红的朱雀,正开心的扒着蓝忘机的肩头“叽叽喳喳”的欢呼雀跃。“浮灯”似乎很喜欢蓝忘机。
初闲一阵无奈,“浮灯”你这是叛变了吗?
蓝忘机走近后轻轻放下膳食,举止优雅的举起一壶天子笑递给了初闲。
“天子笑……哪来的?”初闲颇为意外,纤细的眉睫微眯。这蓝忘机怕不是转了性吧,姑苏蓝氏不是禁酒的吗?
蓝忘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不动声色的将膳食摆放好,而后坐下。
“浮灯”开心的绕着两人飞来飞去,不亦乐乎。
“你该不会偷喝酒,犯戒了吧?”初闲一边坐下,一边轻笑着问他。
蓝忘机沉默不语,锐利的眼神却轻轻扫了她一眼,这一眼隐约带有一些压迫感。
初闲顿时产生了一种会被灭口的错觉。
“食不言。”蓝忘机低眉一语,轻轻提腕,俯身,薄唇轻轻的尝了尝面前的菜。一身雅正,从容不迫。
初闲默默的耸了耸肩。蓝忘机肯把天子笑给她,想必是在给她疗伤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浮灯”可以克制她身上的寒毒。
记忆中,像现在这样和蓝忘机一起安静的相处,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得都已经记不清了。
“菜好像有些淡。”初闲默默的说。
“正好。”蓝忘机却连眼睛也没抬得。
“你味觉可能有问题,尝不出来……”初闲撇撇嘴,缓缓放下筷子。
“何以见得?”蓝忘机抬眼看他,眼波流转。
“当年我在你的汤里放了辣椒末,你都没有尝出来,这还不是味觉有问题啊……”
蓝忘机闻言却微微勾了勾唇角,颜色极浅的眼眸里似乎隐藏着难得的笑意。
初闲见蓝忘机直直地望着她,顿时脑子有点卡壳,好像刚才口没遮拦地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她只觉得有些局促,下意识伸手去拿放在一侧的天子笑。
可不料,有一只手却快她一步。
“酒寒,伤身。”蓝忘机纤白的手指拿着天子笑,望着初闲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尽是笑意。
初闲恍惚中有种被整了的错觉。
一时气结,她拂袖便飞快地出了一掌,想要去抢蓝忘机手中的酒壶。
蓝忘机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的优雅一侧身,轻松避开了初闲的“暗算”。而后,他又微微悬起手腕轻松将酒壶换到另一只手上,不紧不慢地将她的手挡了回去。
初闲银牙暗咬,连忙伸出另一只手仰面劈去,变换招式想要去夺天子笑。一来二去,瞬间便是几个来回。
蓝忘机一手扣住了初闲纤细的右腕,再擒着她的右臂将她的左手也一同压制在桌上。他仅是单手便轻易制住了初闲的双手,酒壶依旧稳稳的握在蓝忘机的另一只手上。
蓝忘机知她手有旧疾,因此也没有多与她周旋,扣着她的力道不偏不倚,正好可以桎梏住她,却也没有令她觉得疼痛。
此刻二人欺身而坐,考得极近,几乎呼吸相闻。
初闲有点恍惚。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她只听见面前的人一声轻笑,冷若冰霜的面颊夹杂着几分好整以暇。他静静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初闲,面上毫无变化。
蓝忘机暗暗思忖着。
就像炸了毛的兔子一般。
嗯,没长进。
“蓝忘机,放手。”初闲见蓝忘机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瞬间怒火中烧,“你再不放,我便……”
“你待如何?”蓝忘机却不为所动,淡淡一句,语气清浅异常。
“我喊非礼。”初闲嗑吧了一下,低低一句威胁,实在没什么魄力。
蓝忘机的眼中似乎盈着秋水,而后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轻轻放开桎梏住初闲的手,而后将天子笑放在她面前。
她耍赖的样子也和当年一样。
嗯,果然没长进。
初闲一脸不悦的看着蓝忘机。这几年因为“浮灯”的保护,又有抱山散人的指点,她的灵力更甚从前,但拳脚始终有所欠缺。却没想到,居然跟他相差这么多。
姑苏双璧。
她当年便知这个男人的实力,现如今却觉得更加深不可测。
不过,现在的蓝忘机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无论她怎么胡搅蛮缠的都好似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一时之间竟拿这个人全无办法。
她“恶狠狠”地看着蓝忘机,然后视线落在了“浮灯”的身上,脸上似乎写着,你怎么回事,没有认清谁是你的主人吗,怎么都不来帮忙!
“明日,我便出发去金陵台。”就在初闲还没有完全回神,蓝忘机却先开口了。
只见他缓缓放下筷子,似乎已经结束了这顿晚膳。
“金陵台?”初闲疑惑的问,随即也放下了筷子。
“金光瑶,接任仙督。”
“金光瑶?”初闲不认识这个名字。她仰头喝了一口“天子笑”。酌酒缓缓入喉,仿佛还是当年的味道。
“当年清河的孟副使。”蓝忘机提醒道
初闲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记得这个人,玲珑心思,城府颇深。
“我记得他,‘海棠并蒂’还是他送的。”初闲说道。
面前的人气压猛得一低。
“你还记得。”蓝忘机沉沉的说了一句。
“嗯,他这个人倒让人印象颇深。想不到几年不见,竟然成了仙督。”初闲料想不到,此人不容小觑,不知是福是祸。
蓝忘机扭头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你与泽芜君一同前去?”初闲淡淡的问,“我的身份不宜被人识破,还是留在云深不知处吧。”
蓝忘机却望了她一眼。
他自是了解她,以她的性情,定然不会留在云深不知处。怕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她便会离开。
“你与我一同去。”
“为何?”初闲有些惊讶。
“自己想。”
一句话把初闲噎了回来。
初闲撇撇嘴,这蓝忘机不知怎的,不仅食古不化,还油盐不进,现在更是蛮不讲理。
蓝忘机不再理会一脸张牙舞爪的初闲,起身欲走。
“大不了我先行离开。”初闲不悦地小声嘀咕着。
已经走远的蓝忘机似乎听见了初闲的这几句嘀咕,脚步戛然而止,从容不迫的转身,轻飘飘的一句。
“你大可一试。”
而后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