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出生
我出生的那一刻，整个王宫的蜡烛全部倒着燃烧起来。
母亲后来告诉我，那是个令人难忘的清晨。
她躺在产床上，看着火焰向下吞噬蜡烛，蜡油却违背常理地向上升腾。
侍女们尖叫着四处逃窜，御医手中的器械突然漂浮到空中，就连窗外飞过的鸟儿也突然改变了飞行轨迹，组成了一幅荒诞的图案。
然后常降生了。
他滑出母亲身体的瞬间，所有倒燃的蜡烛恢复了正常，漂浮的器械落回原处，鸟儿们也重新排成了整齐的队形。
产房里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只有我们两个新生儿的啼哭打破了这片寂静。
“双生子，”国王，我们的父亲站在床边，声音里混杂着惊讶与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一个带来混乱，一个恢复秩序。”
母亲虚弱地微笑：“给他们起个名字吧，陛下。”
父亲看向我。
我正在试图抓住一缕违反重力向上飘的头发。
然后看向安静躺在襁褓中的常。
“无常，”他指着我说，然后转向常：“而你，就叫常吧。”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在王宫的生活。
从会爬行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宫廷侍从们的噩梦。
我会让严肃的国务会议上大臣们的假发突然变成活蛇，会让厨房里的餐具跳起踢踏舞，还会让花园里的花朵在正午时分突然闭合，又在午夜绽放。
而常，我亲爱的兄弟，总是跟在我身后，一丝不苟地修复我造成的混乱。
他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那些被我扰乱的事物就会重新回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五岁那年，我发现了让常最恼火的方法。
那是个沉闷的下午，常正在王宫图书馆里整理被风吹乱的书卷，他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把每一卷竹简放回精确的位置，确保标签朝向完全一致。
我躲在书架后面，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有了主意。
我伸出手指，轻轻搅动空气。
一缕微风从我指尖诞生，调皮地穿过书架，吹向常刚刚整理好的区域。
竹简开始轻微晃动，标签转向不同的方向。
常的背脊立刻僵直了。
我能看到他白皙的后颈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猛地转身，浅色的眼睛锁定我的藏身之处。
“无常！”他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
我大笑着从书架后跳出来，又对着另一排书架吹了口气。
更多的竹简开始晃动，有些甚至从架子上滑落下来。
常的脸色变得煞白，他伸出双手，试图用他的秩序力量稳定那些竹简。
就在这时，一团白色的影子从高处跃下，轻盈地落在我肩上。
是我的小白猫雪团。
它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也来看热闹？”我挠了挠它的下巴。
雪团突然竖起耳朵，从我肩上跳下，奔向图书馆深处。
我好奇地跟了上去，留下常一个人与混乱的竹简搏斗。
雪团带着我穿过重重书架，来到一面古老的石墙前。
墙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像文字，有些则纯粹是随机的图案。
雪团用爪子拍了拍墙面的某个位置，然后回头看我，似乎在期待什么。
我伸手触摸那些刻痕，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墙上的符号开始发光，一种奇特的能量顺着我的手指流入体内。
我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整个图书馆在我眼中变成了一张由光线构成的网，每一条线都连接着不同的物体，而常站在网的中央，像蜘蛛一样操控着这些线条。
“哇哦...”我惊叹出声。
常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你看到了？”
我转身，发现他已经放弃了整理竹简，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看到什么？”我故意问道。
“秩序之网，”常走近几步，声音低沉，“你不应该能看到它的。”
我咧嘴笑了：“但我就是看到了，而且...”
我伸手抓住一根漂浮在空中的光线，轻轻一扯：“我能碰到它。”
整个图书馆突然震动了一下，架子上的书卷哗啦啦作响。
常的脸色变得苍白：“住手！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那些光线在我手中变得活络起来，像是有生命一般缠绕上我的手臂。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
我不仅能看见常布下的秩序之网，还能看见网上薄弱的地方，那些节点只要轻轻一碰...
“不！”
常扑过来想阻止我，但已经晚了。
我的手指戳破了秩序之网的一个关键节点。
刹那间，整个图书馆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书架开始自行移动，书卷在空中飞舞，就连墙壁上的石块也开始重新排列。
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快停下！”他冲我大声喊道。
我也想停下，但那种感觉太美妙了，就像第一次潜入深海，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雪团在我脚边转来转去，发出奇怪的鸣叫声，像是在鼓励我又像是在警告我。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图书馆门口传来：“够了。”
是国王。
他站在门口，身披猩红色王袍，头戴金冠，面容严肃。
我一个激灵，体内的能量立刻平息下来，秩序之网重新变得稳定。
常趁机爬起来，迅速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
“父亲，”常恭敬地行礼：“我们只是...”
“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国王打断他，目光却落在我身上：“无常，跟我来。”
我忐忑地跟着父亲走出图书馆，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他的私人书房。
雪团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身后，保持着一段谨慎的距离。
书房里摆满了稀奇古怪的仪器和厚厚的典籍。
国王示意我坐下，然后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老的册子。
他翻开书页，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草图。
“从你出生的第一天起，我就在记录你和常的能力，”他平静地说，手指划过那些笔记：“混乱与秩序，两种看似对立实则互补的力量。”
我好奇地凑过去，看到页面上画着两个相互缠绕的符号，一个代表我，一个代表常。
旁边还有详细的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无常让喷泉的水倒流；某年某月某日，常修复了被无常打乱的时间流速...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国王合上册子，深邃的眼睛直视着我：“因为你们需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特别是你，无常。混乱如果不加约束，会带来毁灭。”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触碰秩序之网时的刺痛感。
“常总是想约束我，”我小声抱怨：“他觉得混乱是坏的。”
“常还太年轻，不懂平衡的重要性。”
国王叹息道：“真正的秩序需要适当的混乱来保持活力，就像森林需要野火来更新一样。”
这番话让我惊讶地抬起头。
父亲从未表现出对我能力的认可，他总是皱着眉头处理我造成的各种麻烦。
“那为什么你总是责备我？”我歪着头问他。
国王的表情软化了一些：“因为一个国王必须维护表面的秩序，即使他知道混乱的价值。”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总有一天，你和常会明白这些道理，至于现在，你的能力……”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试着控制它，而不是放纵。”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奇特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不规则的黑色宝石。
当我触碰宝石时，它内部似乎有星光流转。
“这是什么？”
“混沌之核的碎片，”国王解释道：“戴上它，也许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自己的力量。”
我小心地戴上戒指，立刻感到一股温暖的能量环绕着我的手指。
雪团突然跳上书桌，好奇地嗅着那枚戒指，然后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谢谢父亲。”
我真诚感激道，虽然并不完全理解这份礼物的意义。
国王点点头：“现在去找常吧。记住，无论你们多么不同，终究是兄弟。”
我离开书房，发现常正在走廊上不安地踱步。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停下脚步，浅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手上的戒指。
“父亲给了你这个？”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置信。
我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怎么样，漂亮吧？”
常的表情变得复杂：“那东西很危险。”
“父亲说它能帮我控制力量，”我反驳道：“不像你，只想压制我。”
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我们沉默地并肩走在回寝宫的路上，雪团在我们脚边蹦蹦跳跳。
突然，常停下脚步：“我只是不想看你被自己的力量吞噬。”
我愣住了，这是常第一次表达出对我的关心。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中没有往日的责备，只有真诚的担忧。
“我不会的，”我轻声说，然后咧嘴一笑：“至少现在有这个小东西帮忙了。”
常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我，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本能地想挣脱，但他握得很紧。
“让我看看。”
常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决心。
令我惊讶的是，当常的手指触碰到戒指时，黑色的宝石突然变得透明起来，里面流转的星光变成了规则的几何图案。
我能感觉到常的秩序力量与戒指中的能量产生了某种共鸣。
“有趣，”常喃喃自语道：“它不完全是混沌...”
就在这时，雪团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看向走廊尽头。
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苍白。
“殿下们！”
她气喘吁吁道：“国王陛下召你们立刻去王座厅！边境传来紧急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