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桑国

桑国的邀请函散发着奇特的香气,一股陈年棺木与某种草药混合的味道,信纸边缘装饰着微型骷髅浮雕,火漆印是一朵盛开在坟墓上的花。

  

  “宁远先生亲启,”信文用优雅的字体写道:“桑国诚挚邀请您参与先王陵寝'永眠殿'的设计工作。原设计师范慎大师不幸归冥,亟需您这般独具慧眼的人才接续,桑国虽小,但向以墓葬艺术闻名,相信您会对此感兴趣。”

  

  随信附了张地图,标注着桑国的位置:夹在两国交界的山谷中,地图上特意标出“距地狱之门三日程,离天堂阶梯七日远”。

  

  我收起信函,看向等待回复的桑国使者。

  

  他穿着深紫色官服,胸前别着枚银质骷髅胸针,面容平静得近乎麻木。

  

  “范慎大师是怎么死的?”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使者眼皮都没眨一下:“归冥。我们桑国不说'死'这个字,太粗鄙。”

  

  “好,范大师是怎么'归冥'的?”

  

  “设计陵寝时太过投入,忘了进食休息。”

  

  使者机械地回答道:“等仆从发现时,大师已经安详归冥,手里还握着永眠殿的图纸。”

  

  我摩挲着邀请函上的骷髅浮雕:“那为什么选我呢?”

  

  使者终于露出第一个表情,近似微笑的嘴角抽动:“宁先生设计的'幻筑'别墅闻名遐迩。先王了生前常说,您最懂如何让空间讲故事,而桑国,最重视死后的故事。”

  

  三天后,我站在了桑国的城门前。

  

  城墙由黑曜石砌成,上面刻满繁复的往生咒文,城门不是常见的拱形,而是一个巨大的石椁造型,进出的人流像穿行在棺材中。

  

  “欢迎来到桑都。”

  

  使者引我入城:“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归冥。”

  

  桑都的街道出乎意料地整洁美观,只是所有建筑都带着明显的墓葬元素,商铺招牌做成墓碑形状,公园长椅雕刻着棺椁纹饰,连路边小吃摊的桌面上都镶嵌着迷你棺材造型的调料罐。

  

  “你们似乎...很热衷死亡文化。”

  

  我试图委婉地表达。

  

  使者骄傲地挺起胸:“桑国人从学会走路就开始准备归冥,活着只是短暂停留,死后才是永恒居所。”

  

  他指向远处一座金光闪闪的尖塔:“看,那是'寿衣交易所',全国最繁忙的金融市场。”

  

  我这才注意到街上行人虽然衣着华丽,但细看都是寿衣款式,宽袖长袍,腰间系着象征“捆尸带”的银绳,女人们头上的饰物不是鲜花而是水晶小棺材,男人们的佩剑剑鞘都做成骨头形状。

  

  “先带您参观几处经典墓葬。”

  

  使者说道:“可以了解桑国的归冥美学。”

  

  我们首先来到“百官陵区”,这里整齐排列着数百座微型宫殿,每座不过普通房屋大小,却精致得令人咋舌。

  

  “文官区按生前品级分配面积。”

  

  使者介绍道:“一品大员可有九间冥室,七品以下只有三间。”

  

  他指向一座特别华丽的黑玉宫殿:“那是礼部尚书的,他提前二十年就开始筹建,去年终于归冥,享年四十五。”

  

  “四十五?”我惊讶道:“这么年轻就...归冥?”

  

  “积劳成疾。”

  

  使者语气中带着羡慕:“但他归冥前完成了所有准备,连陪葬的纸人都亲自挑选。很体面。”

  

  下一站是“商贾陵园”。这里的墓葬更夸张,有纯金打造的微型商铺,翡翠雕刻的账房,甚至还有用珍珠串成的“冥界商队”。

  

  一座新修的玉石楼阁前,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在激烈争论。

  

  “他们在竞标'冥街'的铺位。”

  

  使者解释道:“这位绸缎商刚归冥,他的儿子们正为冥铺位置吵架,靠近'冥河'的铺位价格翻了三倍。”

  

  我忍不住问:“你们真的相信死后能用上这些?”

  

  使者第一次露出惊讶表情:“宁先生难道不知?桑国地下就是冥界入口。我国大祭司每年都要与冥使会谈,带回最新消息。”

  

  他压低声音道:“去年冥界最紧缺的是丝绸和铜镜,今年桑都这两样物价涨了十倍。”

  

  最后我们来到皇家陵区。

  

  这里戒备森严,黑石大道尽头,一座半完工的巨型地宫像蛰伏的怪兽般卧在山麓。

  

  “永眠殿。”

  

  使者躬身道:“先王中风后半边身子不能动,仍每日乘轿来监工,三天前终于归冥,临终前还念叨着地宫穹顶的壁画题材。”

  

  走近地宫,我被其规模震撼。

  

  入口是两尊十米高的先王像,一尊表现他生前的威严,另一尊则是“冥王”装扮。工人们正在往雕像眼睛里镶嵌黑钻石,据说这样先王在冥界才能“明察秋毫”。

  

  “范大师的原设计在哪?”我问。

  

  使者带我进入到了地宫内部。

  

  穿过三道雕着恶鬼的门洞后,我们来到主墓室。

  

  墙壁上挂满了图纸,中央石台上摊开一张巨幅平面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功能区域:“接引厅”、“冥政殿”、“阴兵营”、“鬼妾厢房”...甚至还有“冥界御膳房”和“地府花园”。

  

  “范大师构思了三十年。”

  

  使者轻抚图纸道:“每个细节都符合《桑国葬经》的规范。”

  

  我仔细研究图纸,越看越心惊。

  

  这不像陵墓,倒像是座小型城市,功能齐全得令人发指。

  

  最夸张的是西北角的“冥界朝堂”,设计了九十九个席位,专门给先王在阴间召见臣子用。

  

  “预算是?”

  

  使者微笑:“无上限。桑国财政的三成用于王室墓葬,先王又额外拨了五年税赋。”

  

  “工期呢?”

  

  “按传统,君王归冥后需在百日下葬。”

  

  使者说道:“但永眠殿规模太大,大祭司特批延长至半年。现已过去一月。”

  

  我绕着图纸走了一圈,突然发现范慎的“归冥”不太对劲:图纸一角有块褐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而设计台上的墨迹还很新鲜,似乎有人在范慎死后修改过图纸。

  

  “我需要见见大祭司。”我合上图纸,谨慎道:“还有新桑王。”

  

  大祭司住在黑曜石金字塔顶端的“通冥宫”,踏入宫殿时,浓重的香料味几乎让人窒息,殿内没有窗户,数千盏长明灯在黑暗中闪烁,照亮墙壁上诡异的壁画。

  

  壁画描绘着各种冥界场景,从审判亡魂到地狱酷刑,画工精细得令人不适。

  

  大祭司是个瘦高的老人,穿着绣满符咒的黑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人牙项链,他的眼睛出奇地年轻,与布满皱纹的脸形成诡异对比。

  

  “宁先生。”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桑国需要一座配得上冥界君王的宫殿。”

  

  我直入主题:“范慎是怎么死的?”

  

  大祭司的人牙项链轻轻碰撞:“归冥是喜事,何必追问细节?”

  

  “因为设计需要了解前任的思路。”

  

  我坚持道道:“尤其是...非正常归冥。”

  

  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一丝绿光:“范大师冒犯了冥界规矩。他在设计中加入了'轮回井',违背桑国'永居冥界'的信仰。”

  

  他抚摸着人牙项链:“冥使很生气。”

  

  我背后一凉:“冥使...真的存在?”

  

  “就在你身后。”大祭司突然指着我身后。

  

  我猛地回头,只见阴影中有个模糊的人形,眨眼间又消失了,不知是幻觉还是灯光的把戏。

  

  “先带你看先王。”

  

  大祭司起身:“他正在冰窖等待永眠殿完工。”

  

  先王的遗体保存在通冥宫底层的玄冰室,出乎意料,他看起来相当“鲜活”,仿佛只是睡着了,脸上画着精致的冥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指甲都被涂成了象征冥界的暗蓝色。

  

  “每日都有祭司来为先王更衣、按摩、甚至...喂食。”

  

  大祭司骄傲地说道:“虽然归冥,但仍需侍奉。”

  

  “喂食?”我瞪大眼睛。

  

  大祭司示意我看先王嘴边。

  

  尸体的嘴边有个小银管,连接着挂在冰棺上的羊皮囊,里面装着暗红色液体。

  

  “特制的冥食。”

  

  大祭司解释道:“保持肉身不腐,直到入葬永眠殿。”

  

  离开通冥宫时,我见到了新桑王,他年轻得令人意外,最多二十五六岁,穿着绣有骷髅纹样的紫金袍,眼神锐利如鹰。

  

  “宁先生。”

  

  他开口竟是流利的中原话:“我读过你设计的'幻筑'别墅,大胆,创新,充满故事性。”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桑国需要这样的精神。”

  

  我敏锐地注意到大祭司皱了皱眉。

  

  “永眠殿必须震撼世人。”

  

  新桑王继续道:“不仅要让先王在冥界称雄,也要让活人看到桑国的实力。”

  

  大祭司插话:“但必须符合《葬经》——”

  

  “《葬经》该更新了。“

  

  新桑王打断了他:“先王生前常说,桑国的墓葬艺术停滞了三百年。”

  

  他转向我:“宁先生,给你三天时间构思,我要的不是范慎那种老古董,而是能流传千年的杰作。”

  

  回到使馆,我彻夜难眠。

  

  桑国的死亡文化既令人毛骨悚然,又奇异地引人深思,这个国度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死后世界,仿佛现世只是场漫长的彩排。

  

  范慎的“意外”更让我警惕,在这里,挑战传统可能要付出生命代价。

  

  第三天清晨,灵感突然降临。

  

  我画了张草图:不是传统直线式墓道,而是一个巨大的螺旋,从地表缓缓下沉至地心,再盘旋上升,没有阴森的鬼怪雕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变化的壁画,从出生到死亡,再到超越死亡的某种状态。

  

  “这是什么?”

  

  新桑王看到草图时挑眉问道。

  

  “生死之环。”

  

  我解释道:“入口处壁画描绘先王生平,随着深入,逐渐转为神话意象。最深处不是棺椁,而是一个镜厅,让祭拜者看到自己。”

  

  大祭司猛地站起来:“荒谬!没有冥殿,没有阴兵营,先王如何在冥界统治?”

  

  “如果冥界存在,”我平静地说道:“先王需要的不是我们的想象,而是真实的未知。如果不存在...”

  

  我看向新桑王:“那这座地宫该给活人怎样的启示?”

  

  出乎意料地,新桑王笑了:“有意思,继续说。”

  

  我展开详细的设计图:“螺旋通道象征生死循环,墙壁镶嵌的矿石会在火把照射下呈现不同色彩。从代表生命的绿色,到死亡的蓝色,最后是超越的金色。”

  

  我指向最下方的镜厅:“这里没有棺椁,只有无数镜子相互反射,祭拜者会看到无数个自己,思考生命的意义。”

  

  大殿一片死寂。大祭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人牙项链咔咔作响:“亵渎!这完全违背《葬经》!先王会沦为冥界笑柄!”

  

  “或者,”新桑王轻声接话:“成为冥界革新者。”

  

  他抚摸着图纸,道:“我喜欢这个设计。它让人思考,而非盲目恐惧。”

  

  大祭司突然冷静下来:“冥使不会同意。”

  

  “那就别告诉他们。”

  

  新桑王冷笑:“或者,告诉他们这是我的旨意。”

  

  离开王宫时,一个侍从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今夜子时,御花园西角亭,王。”

  

  月色如洗,我如约来到御花园。

  

  新桑王正独自坐在亭中,面前摆着两杯酒。

  

  “知道为什么我支持你吗?”他开门见山道:“因为我受够了。”

  

  我静静地等他继续。

  

  “桑国人为死亡活着,却从不好好思考生命。”

  

  他饮尽杯中酒,道:“我父王中风后,每天念叨的不是未竟的政事,而是地宫瓦当该用什么花纹!”

  

  他苦笑起来:“你知道桑国婴儿死亡率多高吗?因为父母忙着准备'婴灵殿',不肯花钱请好大夫!”

  

  我点点头小心发问:“那为何不改变?”

  

  “因为恐惧。”

  

  新桑王握紧酒杯:“大祭司和冥使们靠着死亡恐惧控制这个国家,谁敢质疑,第二天就会'安详归冥'。”

  

  他看向我:“范慎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吸了口凉气:“您是说...”

  

  “他的设计里有座'轮回井'。”

  

  新桑王压低了声音:“传说喝了井水能记起前世,大祭司怕这动摇'永居冥界'的教义,所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背后一阵发冷:“那我的设计...”

  

  “更危险。”

  

  新桑王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你的镜厅会让人直面生命的意义,没有比这更能动摇死亡崇拜的了。”

  

  他递给我一块玉牌:“这是我的密令。遇到危险就出示,会有人帮你。”

  

  回使馆的路上,我总感觉有人跟踪,果然到转角处,一个黑影突然逼近。

  

  是大祭司身边的那个“冥使”,月光下,我终于看清他的真容:惨白的脸上画着诡异纹路,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外乡人。”

  

  他的声音像指甲刮擦棺材板:“桑国的死亡...不是你能玩弄的。”

  

  我亮出玉牌。

  

  冥使猛地后退,发出嘶嘶声,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工部传来消息:新桑王力排众议,批准了我的设计。但有个附加条件,必须在地宫最深处保留一间传统“冥王殿”,供奉先王棺椁。

  

  “这是妥协。”

  

  来传令的官员小声说道:“大祭司以'惊动冥界'为由威胁要发动祭司团抗议。”

  

  我修改了设计,将镜厅放在“冥王殿”前,祭拜者必须先穿过镜厅,才能到达传统墓室。

  

  新桑王看到修改后的图纸,意味深长地笑了:“聪明。让他们先思考,再恐惧。”

  

  工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来自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聚集到永眠殿工地,我惊讶地发现,许多年轻工匠对我的设计表现出狂热支持,甚至有人偷偷告诉我,他们相信这能“改变桑国”。

  

  “从小到大,我们被教导死亡比生命重要。”

  

  一位石匠边雕刻壁画边说:“但我女儿上周发烧,我妻子却坚持先绣完她的寿衣再请大夫...差点耽误了。”

  

  他狠狠凿下一块石头:“活着的人不该为死了的人受苦。”

  

  然而随着工程深入,阻力也越来越大:有天我发现镜厅的几面镜子被换成了阴森的鬼怪浮雕;另一天,螺旋通道的矿石被人涂成清一色的死灰;最严重的一次,一段完工的壁画被人连夜毁坏,描绘新生的部分被恶意篡改成地狱场景。

  

  新桑王加大了护卫力度,并派心腹监工。

  

  但反对声浪仍在暗处涌动。

  

  大祭司在公开祭典上含沙射影地批评“某些外来的异端邪说”,民间开始流传“亵渎地宫会招来冥罚”的谣言。

  距离先王下葬还有一个月时,危机爆发了。

  

  一队祭司突然闯入工地,声称接到“冥使托梦”,必须立即停止镜厅建造,他们手持火把,威胁要烧毁所有“不洁之物”。

  我出示新桑王的玉牌,却被为首的祭司冷笑驳回:“冥界的旨意高于王权。”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奇异的笛声响起。

  

  工人们突然放下工具,将祭司们团团围住。

  

  他们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眼神坚定得可怕。

  “你们...要造反吗?”祭司厉声道:“不怕冥罚?”

  

  最老的一位石匠站出来:“我活了六十年,为死人修了四十五年墓。”

  

  他指着未完工的镜厅:“这是我第一次,为活人建东西。”

  

  祭司们最终撤退了,但我知道事情没完。

  

  当晚,新桑王秘密召见我。

  

  “大祭司在联络各地神庙。”

  

  他面色凝重道:“先王下葬日,他们会发动'冥怒'游行。”

  “冥怒?”

  “一种古老的抗议仪式。”

  

  新桑王解释道:“祭司们会当众'召唤冥使',展示亵渎者的下场。”

  

  他苦笑道:“上次'冥怒'发生在百年前,那位主张减少墓葬开支的宰相...七窍流血而死。”

  我心脏砰砰直跳:“那我的设计...”

  

  “继续,”新桑王斩钉截铁道:“但要加快进度,我会在'冥怒'前先发制人。”

  最后一个月,工地加快了速度,我亲自监督镜厅的每一处细节,确保其效果能达到预期。

  

  最关键的是一组特殊镜子,经过精心计算的角度,能让祭拜者看到无数个自己的倒影,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先王下葬前七天,新桑王突然宣布改革:全国削减三成墓葬开支,用于建立医馆;废除“婴灵殿”陋习;最重要的是,大祭司被“请”去闭关冥想,由年轻改革派祭司暂代职务。

  “冥怒”没有发生,但先王下葬当天,仍有数百名保守派祭司聚集在永眠殿外,身穿丧服,手持骨杖,沉默地表达抗议。

  葬礼肃穆而隆重,先王的灵柩被送入地宫最深处的“冥王殿”,随后贵族百官依次进入祭拜,按照设计,他们必须先穿过螺旋通道,经历壁画的生死叙事,最后到达镜厅。

  

  我站在镜厅一角,观察祭拜者的反应。许多人起初机械地走着,但随着深入,步伐渐渐慢下来。

  

  有人驻足凝视壁画上的生命之树,有人抚摸象征重生的凤凰浮雕,最震撼的是镜厅,我看到硬汉将军对着无数个自己的倒影落泪,看到白发宰相颤抖着触摸镜面。

  大祭司最后一批进入。

  

  当他走出镜厅时,那张永远威严的脸竟然苍白如纸。

  

  他死死盯着我,嘴唇颤抖:“你...你让死亡失去了意义。”

  “不。”

  

  我轻声回他:“我让生命获得了意义。”

  葬礼结束后,新桑王召我入宫。

  

  他看起来疲惫但满足:“知道今天有多少贵族私下表示要简化自己的墓葬吗?”

  

  他递给我一杯酒:“你的镜厅像瘟疫一样,传染了思考。”

  我小啜一口,是中原的梨花白:“大祭司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

  

  新桑王冷笑:“但他忘了一点——所谓'冥使',不过是历代大祭司培养的戏子。”

  

  他拍拍手,侍卫押上来一个白脸人。正是那晚威胁我的“冥使”,此刻没有诡异妆容,只是个普通的瘦弱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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