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带裙上的血迹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老旧居民楼的楼道里还回荡着模糊的声响。

苏晴站在401室门口，手里攥着一串钥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卧室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赵志国躺在卧室的床上，脸色青黑，嘴角挂着白色的泡沫，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显然已经中毒很深。

“你还是找来了。”赵志国的声音嘶哑，艰难地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苏晴，“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苏晴走进来，反手关上门，黑暗瞬间吞噬了她的身影。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喷雾瓶，对着空气轻轻一按，无色无味的液体迅速扩散开来。

“当年你做的那些事，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些被你害过的人，总该有人替他们讨回来。”

赵志国的咳嗽声越来越剧烈，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四肢已经开始麻木。他看着苏晴模糊的轮廓，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你……你用了什么？”

“一种能让你安静离开的东西。”苏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放心，不会很痛苦，比那些人当年受的罪，轻多了。”

赵志国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抽搐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直到他彻底没了呼吸，苏晴才打开卧室的灯，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开始仔细清理现场。

她擦掉自己碰过的所有地方，将喷雾瓶扔进马桶冲掉，又换了一双赵志国的拖鞋，在客厅和卧室之间走了几个来回，伪造出他自己意外中毒的假象。最后，她走到门口，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了110。

“喂，警察吗？”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我……我发现我朋友好像出事了，他叫赵志国，在西区老居民楼401室，你们快来……”

挂了电话，她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几秒后，她转身下楼，消失在夜色里。

——

接到报案时，江念刚洗完澡，穿着妈妈新买的米白色吊带裙，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她拿起一看，是林柯。

“江科长，西区老居民楼发生命案，顾队让我们马上过去！”林柯的声音带着睡意，显然也是被从床上叫起来的。

“知道了，马上到。”江念挂了电话，迅速换衣服。想了想，还是没换回男装，只是在外面套了一件长款风衣，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赶到老居民楼时，顾屿和陆衍之已经到了。警戒线周围站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议论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江科长。”顾屿看到她，愣了一下，目光在她的吊带裙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报案人在那边。”

江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站在警车旁，背对着他们，身形有些熟悉。

“报案人叫苏晴，说是死者赵志国的朋友，今晚约了来送文件，敲门没人应，进来就发现人没气了。”顾屿简单介绍了情况。

“苏晴？”陆衍之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刚从楼上勘察下来，口罩还没摘，眼神落在那个女人的背影上，瞳孔微微收缩。

江念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样，转头看了看他，又看向那个叫苏晴的女人。

这时，苏晴转过身，看到警察看过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惊慌。当她的目光扫过陆衍之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迅速移开，像是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警察。

江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心里隐约有了数。这个苏晴，就是陆衍之之前提起过的，那个让他留下心理阴影的护士。

“陆法医，楼上情况怎么样？”江念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衍之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死者赵志国，男性，四十五岁，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具体毒物需要回实验室化验。现场有被清理过的痕迹，但很仓促，留下了一些破绽。”

“比如？”江念问。

“客厅的拖鞋有明显的伪造痕迹，大小和死者的脚型不符；卧室的窗户插销是从外面扣上的，说明凶手可能从窗户离开过。”陆衍之顿了顿，没再继续说，只是道，“我先回法医室了，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他说完，转身就走，甚至没再看苏晴一眼，脚步快得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江念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晴。苏晴的眼神有些闪烁，双手紧紧攥着风衣的衣角，显然也很紧张。

“苏女士，”江念走过去，拿出笔录本，“能跟我们说说你发现死者时的具体情况吗？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苏晴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话语条理清晰，细节也很完整，听起来没什么破绽。但江念注意到，她在提到赵志国时，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隐藏很深的厌恶。

“你知道赵志国平时和什么人有矛盾吗？”江念追问。

苏晴摇摇头：“不清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的事我不太了解。”

这时，顾屿走过来，低声道：“技术科在窗户外面的空调外机上发现了半个模糊的脚印，和苏晴穿的鞋码一致。”

江念的目光落在苏晴的脚上，她穿了一双黑色的短靴，鞋底的纹路和脚印的初步比对结果很相似。

苏晴显然也听到了顾屿的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从窗户走……”

“我们只是例行询问。”江念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苏女士，你今晚来送文件，是什么文件？”

苏晴的眼神更加慌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念看着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转头对顾屿说：“顾队，带苏女士回警局协助调查吧。另外，让技术科仔细勘察现场，尤其是那些被‘清理’过的地方。”

顾屿点头，示意林柯带人过来。

苏晴被带走时，路过法医车，正好看到陆衍之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初步的毒物检测报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苏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而陆衍之只是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径直走向江念。

“初步检测是铊中毒，一种慢性毒药，死者体内的剂量足以致命。”陆衍之把报告递给她，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其他细节需要进一步化验。”

江念接过报告，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忽然道：“你好像认识她。”

陆衍之的动作顿了顿，几秒后才淡淡道：“以前在医院共事过，不熟。”

江念没再追问。她看得出来，陆衍之在刻意隐瞒，不是想包庇，而是不想让她卷入那些过往的阴影里。

她抬头看了看老居民楼的灯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吊带裙，裙摆上不小心沾了一点从现场带出来的灰尘。

不管凶手是谁，不管背后有多少故事，案子终究要破。

她是特殊案件组的江科长，这是她的职责。

夜色依旧深沉，老居民楼里的灯光亮得刺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秘密。而这场刚刚开始的调查，注定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