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迷局与隐藏的线索

回到警局,技术科的初步检测结果就送了过来。

江念拿着那份关于特殊矿物颜料的报告,眉头微蹙:“这种颜料来自云南的一个小型矿场,产量极少,每年只接受限量定制,而且购买记录需要实名登记。”

“那正好,查购买记录不就行了?”林柯在一旁插嘴,手里还拿着从画室带回来的几张沈曼的画作照片,“说不定能直接锁定凶手。”

“没那么简单。”江念摇头,指尖点在报告上的一行字,“你看这里,近三年的购买记录里,有一个匿名账户,通过海外代理下单,地址和联系方式都是伪造的,买了至少五次这种朱砂红颜料。”

顾屿凑过来看了看:“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就是这个匿名买家?”

“可能性很大。”江念点头,“他对这种颜料的执着,甚至在现场留下沾有颜料的画笔,说明他极度认同这种‘纯粹的红’,甚至把它当成了某种标志。”

陆衍之从法医室走出来,手里拿着沈曼的详细尸检报告:“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皮肤组织碎屑,不是她自己的,应该是与凶手搏斗时留下的。另外,她的右手无名指第二关节有轻微骨裂,像是握笔时用力过度导致的,可能是在被袭击前,正处于激烈的创作状态。”

“激烈的创作状态?”江念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打断了她的创作?”

“有可能。”陆衍之推了推眼镜,“她的调色盘上有新鲜的混合颜料,画架上的画布虽然被涂抹过,但底层能看出原本的构图——是一幅肖像画,模特的轮廓和沈曼自己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画的是她自己,又不是她自己?”林柯听得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江念没说话,拿起林柯手里的画作照片翻看起来。沈曼的画风确实阴郁,色彩对比强烈,尤其是红色,总带着一种压抑的暗沉,像是蒙着一层灰。

“她的红色里,总混着别的颜色。”江念忽然开口,“朱砂红加赭石,是为了表现人物的疲惫或病态;有时加一点墨绿,显得诡异;甚至加过一点紫,带着绝望的气息。”

她顿了顿,看向陆衍之:“而凶手留下的那支画笔上的红,是纯粹的朱砂红,没有任何杂质。”

“所以凶手说她的色彩‘脏’,是因为她在红色里加了别的颜色?”顾屿若有所思,“这会不会和他们的艺术理念冲突有关?”

“很有可能。”江念点头,“沈曼的学生里,有没有特别推崇‘纯粹色彩’的?”

林柯立刻调出沈曼学生的资料:“有一个叫赵宇的,据说是沈曼最有天赋的学生,但半年前和沈曼闹翻了,原因好像就是艺术理念不合。赵宇觉得沈曼的画‘太脏’,背离了色彩的本质,还在网上公开批评过她。”

“查赵宇。”顾屿当机立断,“查他的行踪,查他有没有购买过那种特殊矿物颜料,查他和沈曼闹翻的具体原因。”

——

下午,林柯带来了新的消息:“赵宇有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他在外地参加一个艺术展,有监控和证人可以证实。”

线索似乎又断了。

江念看着沈曼的画作,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画里的人物眼神空洞,色彩浓烈得像是要滴下来,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她为什么总画这种压抑的肖像?”江念喃喃自语。

陆衍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看着照片里的画:“她的画里,所有人物的眼睛里都有一个很小的光斑,位置一模一样。”

江念愣了一下,凑近细看,果然在每幅画的人物瞳孔里,都发现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斑,像是某种标记。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可能是光源的问题,也可能……”陆衍之顿了顿,“是她刻意留下的。”

江念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画室管理员的电话:“王师傅,我想问一下,沈曼在画室里,有没有固定的作画位置?她画肖像时,模特一般坐在哪里?”

管理员想了想:“有的有的,她总坐在靠窗的那个画架前,模特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光线特别好。对了,她还在墙上装了一面小镜子,说是为了观察自己的表情。”

“镜子?”江念眼睛一亮,“什么样的镜子?”

“就是那种很小的圆形镜子,固定在墙上,正对着她的画架。”

挂了电话,江念看向顾屿:“顾队,我想去画室再看看,特别是那面镜子。”

——

再次来到废弃画室,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江念直奔沈曼的作画位置,果然在墙上看到了一面巴掌大的圆形镜子,镜面有些模糊,但还能映照出画架的位置。

她站在沈曼平时作画的位置,看向对面的椅子,又看了看墙上的镜子——镜子里正好能照到椅子的一角。

“如果模特坐在这把椅子上,沈曼通过镜子,能看到模特的侧面。”江念指着镜子,“而她画里人物瞳孔里的光斑……”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拟当时的光线。当光线从某个角度照射过来时,镜子反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正好落在对面的椅子上,而如果此时有人坐在椅子上,那道光斑就会恰好映在瞳孔里。

“她画的不是凭空想象的人物。”江念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她画的是真实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而镜子帮她捕捉到了瞳孔里的光斑。”

陆衍之走到椅子旁,蹲下身仔细检查,忽然用镊子从椅腿缝隙里夹出了一小片纸屑,上面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江念凑过去看。

陆衍之用证物袋装起纸屑:“像是撕碎的画纸,上面的痕迹,可能是颜料,也可能是……血。回去化验一下就知道了。”

江念走到墙角,那里堆着沈曼的一些旧画具和废弃的画布。她翻了翻,在最底下找到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画纸,展开后,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肖像画,画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而在男人的瞳孔里,同样有那个熟悉的光斑。

“这个人是谁?”江念看着画里的男人,觉得有些眼熟。

陆衍之凑过来看了看,忽然道:“他是李伟,一个画廊老板,五年前因为欺诈画家作品被起诉过,后来不了了之。沈曼的早期作品,就是通过他的画廊展出的。”

“李伟?”江念立刻拿出手机,搜索李伟的资料,“他也和沈曼有艺术理念冲突吗?”

“不是冲突。”陆衍之看着画里男人的表情,“更像是……威胁。”

画里的男人,虽然只是素描,却透着一股压迫感,仿佛正用眼神逼迫着什么。

就在这时,江念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江科长,我们在沈曼的电脑里恢复了一些被删除的邮件,其中有几封是和一个匿名邮箱的往来,内容很奇怪,像是在讨价还价,还提到了‘干净的红’和‘最后的肖像’。”

“把邮件发过来。”江念的心跳加快。

邮件很快传了过来。

“你的色彩太脏了,需要净化。”

“我不会画你要的那种红,那不是艺术,是暴力。”

“最后的肖像,必须用最纯粹的红来完成,否则,那些‘脏’的秘密,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你在威胁我?”

“我在帮你。”

最后一封邮件的发送时间,是案发前一天晚上。

江念看着邮件内容,又看了看手里那张揉皱的素描,忽然明白了什么:“沈曼不是在创作,她是在被胁迫。凶手不是因为艺术理念杀了她,而是因为她拒绝按照他的要求画‘最后的肖像’。”

陆衍之看着她:“那个‘脏’的秘密,可能就是凶手的动机。”

江念点头,眼神锐利:“查李伟,查他和沈曼的关系,查他有没有购买过那种特殊矿物颜料。另外,查沈曼五年前通过他画廊展出的作品,看看那些作品里,有没有什么‘秘密’。”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窗照进来,落在那面小小的镜子上,反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正好映在江念的瞳孔里,像极了沈曼画里的那个光斑。

她知道,这道隐藏在色彩背后的光,很快就会照亮凶手的真面目。

而这场关于“纯粹”与“肮脏”的较量,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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