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肖像与浮出的真相
李伟的资料很快摆在了办公桌上。
男人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照片里穿着昂贵的西装，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像个儒雅的商人，丝毫看不出五年前欺诈案的阴霾。
“李伟的画廊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代理了不少新锐画家。”林柯指着资料上的信息，“但奇怪的是，他和沈曼的合作只持续了一年，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交集，像是刻意避开了她。”
“不是避开。”江念看着那张揉皱的素描，“是忌惮。沈曼手里，一定有他当年欺诈的证据。”
技术科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椅腿缝隙里的纸屑上，暗红色痕迹确实是血，而且与沈曼的DNA一致；上面的画纸成分，和沈曼常用的画纸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沈曼在被袭击时，可能挣扎着碰到了这张纸，或者……这张纸就是她用来传递信息的。”顾屿分析道。
陆衍之拿着另一份报告走进来：“查到了，李伟在三年前，通过海外账户购买过两次那种特殊矿物颜料，收货地址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和他没任何关联，但仓库的位置，离沈曼的画室只有两公里。”
线索一下子指向了李伟。
“他符合所有特征。”江念眼神锐利，“熟悉沈曼的创作习惯，有动机胁迫她，购买过特殊颜料，而且和沈曼之间有旧怨。”
“抓人吗？”林柯摩拳擦掌。
“再等等。”顾屿摇头，“我们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杀人，而且他的不在场证明……”
“他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的。”江念打断他，指着资料上的一行字，“案发当晚，他说自己在画廊加班，有监控为证。但这监控时间，有被剪辑过的痕迹，技术科已经确认了，中间少了一个小时。”
顾屿眼神一凛：“够了。林柯，带人去‘请’李伟回警局协助调查。”
——
审讯室里，李伟依旧维持着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顾队长，你们凭什么抓我？就因为我和沈曼有过合作？就因为我买过颜料？这也太荒谬了。”
“荒谬吗？”江念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那张揉皱的素描，“那这个呢？沈曼画的你，眼神里的威胁藏都藏不住。她是不是用你当年欺诈的证据威胁你，让你帮她做什么？”
李伟的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一幅画而已，说明不了什么。艺术家的想象总是很丰富。”
“那这个呢？”江念又拿出一份文件，“你通过海外账户购买特殊矿物颜料的记录，还有那个废弃仓库的租赁信息，虽然用的是假名，但笔迹鉴定显示，和你画廊的合同笔迹一致。”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案发当晚，你画廊的监控被剪辑过一个小时，而那段时间，正好是沈曼的死亡时间。你从仓库取了颜料和画具，去了画室，胁迫沈曼用那种‘纯粹的红’画一幅肖像，一幅能帮你掩盖当年罪行的肖像，对吗？”
李伟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审讯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沈曼拒绝了。”江念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觉得那不是艺术，是暴力。所以你杀了她，用你所谓的‘干净的红’，在她的尸体上完成了你的‘作品’，还罩上画框，让她永远‘定格’在那里，像一幅没有灵魂的肖像。”
“你胡说！”李伟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脸上的镇定彻底崩塌，“是她该死！她拿着那些证据威胁我这么多年，让我给她钱，让我捧她，现在居然还想毁了我！她的画那么脏，她的人更脏！那种女人，就不配用干净的色彩！”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愤怒：“我让她画一幅干净的画，一幅能洗掉所有肮脏的画，她居然敢拒绝！她就该用血来赎罪！那才是最纯粹的红，最干净的红！”
江念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发泄完，才缓缓道：“你所谓的‘干净’，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借口。你害怕的不是她的威胁，而是你自己心底的肮脏。你用色彩当幌子，掩盖的不过是你的自私和残忍。”
李伟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
审讯室外，顾屿看着里面的情景，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是这样。”
陆衍之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份报告：“李伟的DNA，和沈曼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碎屑一致。凶器也找到了，就是他放在仓库里的一把调色刀，上面有他的指纹和沈曼的血迹。”
案子终于破了。
走出审讯室时，天色已经黑了。江念看着窗外的夜景，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在想什么？”陆衍之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奶茶，是孤狼店里的招牌，加了三倍珍珠。
“在想沈曼的画。”江念接过奶茶，指尖传来暖意，“她其实很有天赋，可惜了。”
“至少，她到最后都守住了自己的艺术底线。”陆衍之说。
江念点点头，吸了一大口奶茶，珍珠的甜腻在舌尖散开，驱散了些许疲惫。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看着陆衍之，“你说，顾队是不是真的发现我是女的了？今天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更奇怪了。”
陆衍之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像只储存食物的小松鼠，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或许吧。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介意的。”
江念眨眨眼，没再追问。
办公室里，林柯正在收拾东西，嘴里哼着小曲，显然还沉浸在破案的兴奋里。李薇和张萌在整理卷宗，偶尔说笑几句，气氛轻松了许多。
顾屿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江念，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只有温和的认可。
江念也冲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或许，有些事情，不需要刻意去说破。就像沈曼画里的光斑，虽然微小，却真实存在；就像她的秘密，虽然隐藏，却早已被身边的人悄悄接纳。
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和金手链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宁静的夜里，像是在为真相的到来，奏响温柔的尾音。
而新的案件，或许正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他们去揭开。但至少此刻，他们可以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