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守楼人·镜头九

今晚十点图书馆见。

这就是便利贴留下的信息。

“我想,你资助的这位女生,或许正在承受某些不太健康的东西。”张昭偏冷的音色落在许先生的耳里。

“助学人难道不应该关注一下学生的身心健康吗?”图书管理员端坐在窗边,坠带悬挂在耳垂,轻微的摇晃,彰显着天地间的呼吸。

许先生淡淡地笑,眯起眼睛注视着张昭。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小数据家?”

张昭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只见许先生一直注视着自己手腕上的数据器,纹丝不动的视线,稳稳落在那行行蓝色字迹上。

“你真的只是图书管理员吗?”

他不认为如此敏锐的人仅是一位图书管理员,总觉得这位许先生瞒着很多事。

“或许我还是这里学生的助学人,就比如你刚刚说的那位,长归。”他风轻云淡地笑,那抹笑容在光影的转换下,随着他的视线投向窗外的梧桐,似乎真实了几分。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我看中的并不是成绩,而是努力。”

张昭有些不理解了:“可是,这个世界对于学生的标准不就是成绩吗?筛选的人,可是有很多,披着品行的皮。”

许先生仍旧在看梧桐:“图书馆是最富饶的地方,从这里看,那位杂物工人会与长归相遇,忙完之后,又会拖着身体回五号楼。”

“那是钟声敲响的意思。”

“这里有很多斑驳的碎影,也有长归落不下的心绪,去看看石楠花吧。”

许先生的声音如同念诵诗歌,清朗带着厚重感:“庄严而肃穆的石楠花,洁白而卑微的石楠花。”

“遍布了校园的角落。”

眼见张昭并不像表面那般无动于衷,反而翻涌起一股疏朗而畅快的兴趣。许先生不明意味来了一句:

“我想,你适合这种地方。或许说,你应该试试。”

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有说的很明朗。

但是这位看似点到即止的图书管理员,却藏着许多他们挖不出的东西,明里暗里的透底,静坐台上,观看他们四方走动。

“长归会相信你们的。”许先生敲了下桌面,摊开的书轻轻合上,窗台边,梧桐摇曳婆娑。

“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长归下了晚自习,如约而至。

清凉的月色下,少女轻轻呢喃,目光投向等候的几人,依旧沉默地垂着头。剪下的几枚星子,挣扎着掉落在夜里。

“说我被记过大过,品行不端对吗?”是疑问的语气,答案却已经藏在问题表面。

“虽然我不知道许先生为什么会信任你们,但我想有些东西不应该被永远藏在夜里。”长归语气淡淡,像清酒能够品出浅愁。

“你们最好去五号楼,五号楼的储藏室处,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黑发散落,女生的目光柔和而悲伤,淡然得仿佛麻木,投落下无情而又充满冷静的视线,望向远方。

“不应该停在这里。”

铲子翻动泥土的声音,击打石头,抨击肉体,细细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女生的记忆模糊着,回到了曾经的某个时间点。

一个记不清面孔的男生,背部衣衫破烂,满是血痕,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像两窝火炬烧过后的死灰,瞳孔是一刹那闪过的火光。

她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突然就燃起了一瞬,扯着声音嘶哑地喊:

“别!不要!不要!”

四肢百骸都像被浸在冰块里面,他的后背被粘腻的,冰凉的视线注视,而这份视线就来源于她,也不止于她。

此刻这一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某种冲动打破了十几年的禁忌隐忍终于突破了她的咽喉。

“救命!放过!放开!”

“别碰!”

她的手臂冰凉一片,被根根分明的缠绕物捆绑了起来,然后拽紧了骨头,脸上肆意着难闻的液体,那些粘腻的视线成为实质,像蛇的粘液。

漆黑一片的天空旁升上两颗星,点缀其微弱的光,咬开了黑夜的密不透风的幕布一角。拖着血淋淋的躯体攀爬天空,留下道长痕。

“五号楼?”

长云总是飘摇又摇荡,品尝着温度的浓汤,像夏季的湿雨落进了麻辣,蒸干了潮气,遗留闷热的厚汤罐和干辣椒,将人们关押了一个夏天。

他们在校园走了几圈,不断路过每一块楼牌,始终没有发现五号楼的地点。

张昭的眉头浅浅地皱下,他见过五号楼的楼牌,就是在那里他捡到了一张纸条,可之后却再也没见过了。

“要不凭你的记忆搜索一下方位?”飞伦建议道。

事实证明,智商真的是个好东西,连带着记忆力也到达了一定的层次。

拨开各种绿植的影子,在梧桐树下挑起垂掉在头发的绿叶,最终在一大片石楠花的尽头,找到了那个挂着很小的五号楼牌子的楼房。

怪不得张昭他们找不到,这里被包围在一片废弃的体育场,还修起了破破烂烂的铁栅栏,只有两边拥挤处有一条狭窄的小道,那块5号楼的牌子已经泛起了黄与灰。

就像是一片无人问津的破旧房子,朝着后来人轻叹一口浊气,又望向与曾经别无二致的天空。

但天空早已变了很多轮。

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们敲开了那道门,入目却是腐败之气萦绕的地方,不凌乱,却死气沉沉。

这里是杂工的住所。

称不上好与坏,床边摆放的照片是很腼腆的笑容,往下只能看到一段瘦削的臂膀与如柴的身体。脖子旁边大大小小的淡如线的痕迹,像是蜘蛛的丝线,困缚着这个人的生命。

被褥洗得很干净,分布着几块或暗或淡的印子,枕头的中间往下部分被压得凹陷。

若是有人往上看,会发现床头上方,挂着一面钟表,时间滴答地走,日子也匆匆地过,就这么滴落进人生的流。

这个时间点杂工应该还没回来。

长归所说的,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个女生尽管只是相处过短短一段时间,但举手投足间,四人都不认为她像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

更何况那张纸条,墨多多看着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拼出最后一句话。

别信校领导。

这所学校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哪里不太对劲?”唐晓翼扫过屋内的摆设,朝三人歪头看去,眼神狡黠。

就像是钓鱼者抛出鱼饵,等待着鱼愿者上钩。

咬勾的是经验丰富的墨鱼,他洁白的腹里如今盛满了十二年堆积的染缸墨汁。

“秒针是倒转的,时间却是正确的。”

引导者欣慰一笑,看向墨小侠时,眼睛里都带了几分柔和与朝光。

“那这位选手,去把那个钟表取下来吧。”唐晓翼一脸托付重任的表情。

情绪稳定的墨小侠表示,唐晓翼嘛,不管泡了多久都是这个样子。

习惯了。

他就扯着那副微笑,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利索地搬条凳子踩了上去,凭借179.8的身高优势成功地取下了钟表。

钟表取下的那一刻,一块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白皙的四方格子呈现出来,墨小侠将钟表递给唐晓翼,沿着侧边取下那块白木板。

往内看去,铁制的方盒被人塞在里面,取出来后,发现上面挂着一把锁,被人精心锁住。

盒子底下印刷着一道谜题。

谜题七  多多在唐晓翼的指示下,在钟表后面发现了一个被锁上的铁盒子,铁盒子的底部印着一道谜题,四种图案分别表示着四种寓意,你能否从其中寻找到最完美之物。

作者画画是真的不好,勿喷。

(答案在下文,请结合上文思考几分钟。)

那面凹槽里还摆放着这四个图案的标识,盒子底部有凹槽,他们没有工具无法去除,只能放进去一次……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各自表决了。

墨小侠选择了毕达哥拉斯定理,往旁边一看,黄金分割也被一只手给捂住,往上是飞伦,他正低眉,不知在思索如何。

“看来你也想到了那句话,”飞伦发现墨多多的选择,引用了那句很有名的话。

“几何学里有两大宝藏,一个是黄金矿毕达哥拉斯定理,另一个就是钻石矿黄金分割。”

二人的解释理由莫名其妙相同,于是都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人在绝望时见到的美好是那一瞬的完美。”飞伦又指着海市蜃楼。

绝望中诞生的完美是否更令人感觉到心惊呢?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唐晓翼和张昭却格外一致,同时选择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镜子。

两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唐晓翼拿起那块标识,颇为深沉地开口:

“镜子里映出的自己,才应该是人心中最完美的东西。”

张昭在旁边侧立,表示赞同。

先重自己,再看他人。

以自我为中心的过度固然会被称为利己主义,但若是缺失自我,如同没有航向的小舟,只会被暴风雨卷入旋涡,没有方向地迷失。

最终还是镜子战胜了其他两个。

盒子被成功打开。

入眼是一份学生档案。

照片上的学生,唐晓翼和飞伦都能认出。这就是那些女生档案里被混入的那个男生。

祝卿安。

人际关系交往密切:长归  季风  张弄弦

照片上的男孩子是很斯文干净的长相,很符合对于理想型的模板,看着安静内敛,眼睛里也闪着浅色的光。

底下放着一些照片,大面积的红色。黑暗的光线,蜂拥而入的人群。都穿着他们眼熟的制服。长发,短发,男生,女生,样貌出众,长相普通,比比皆是。

无论他们的外表装成什么样子,在这一刻,都露出了他们本质同样险恶的灵魂。

底下是一本叙述书,里面记载了这个学校不为人知的一面,很普遍,也正是因为普遍而无法得到有效的根治。

就像是每所学校到了一定阶段,放宽管理之后必有的伴生疾病。

开头是一段字,写得很利落也很漂亮。

他们将我丢进了垃圾堆里,嘲讽我是破布娃娃,又拼命地翻找着废品,捡了去卖,把我拼了回来,装饰成宝物献给他们眼中的权贵,用一个人的生换取所有人的利。

祝卿安仿佛遭受了什么诅咒,从孤立辗转到交易。

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你好,我是无人光顾的沼泽里的寄生虫,至少他们是这么称呼我的。

我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讲,一个叫祝卿安的男生的经历。

这个男生没什么好提,可在那么多翻涌而来的人流,厄运偏偏就选中了这一个普通的人。他遭受过霸凌,抢劫,人身侮辱,孤立,以及身体侵害。

这样一个人,偏偏被另一个孤独的女孩子拯救了。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当然也要推开。他不能伤害到她。

天总是不遂人愿,如果事情都能推移就好了,他的朋友在他遭受霸凌的时候没有上去拯救,站在一边害怕地冷眼旁观。他原谅了他们。

他的原谅很廉价,和他的自尊一样没有人要。

或许不幸是会传染的,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他遭受迫害的那一天,找到了厕所门口,报告给老师的时候,被多人压在了门板上。

同一天,两个受害人无助的呜咽,整所学校仿佛丧失了感知,他们是无人救助的枯草烂柴。

下一章写得详细一点,这章没时间打字了就先这样。

依旧在赶剧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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