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妖

年世兰自从从琉璃院回来,那张娇艳的面容上便满是怒容,气冲冲地快步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书桌前。颂芝见状,赶忙乖巧地为她磨好了笔墨,然而年世兰却只是紧握着手中的笔杆,眉头紧皱,双眼冒火,迟迟下不去手,心中的愤懑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年世兰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说道:“福晋真是的,简直不可理喻!如今王爷这么疼我,事事顺着我,宠着我,她却要在众人面前这般故意刁难,下我的脸面,让我难堪。她定然是看我得王爷宠爱,心生嫉妒,坐不住了!我定不会轻易饶过她,定要让王爷知道她的恶毒心思。”

颂芝一脸谄媚,尖着嗓子说道:“就是,侧福晋您说得太对了!想必福晋也是忌惮着侧福晋您的家世和宠爱。您瞧瞧福晋那副模样,早已经人老珠黄了,哪里还有半分能留住王爷的魅力。可她偏偏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丝毫不顾您的颜面,责罚侧福晋您,真是过分!亏奴婢之前还觉得福晋是个贤德的呢,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善妒狭隘的毒妇罢了。”

年世兰怒目圆睁,狠狠将手中的笔摔在桌上,歇斯底里地喊道:“这十遍女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抄完!这书怎么这么厚!仿佛是一座永远也翻不过去的大山压在我面前。若是抄了这些,本侧福晋的这双手怕是都要断了。我这娇嫩的双手,平日里都是被王爷捧在掌心呵护着的,如今却要遭这等罪!”

颂芝满脸谄媚,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轻声说道:“侧福晋,您莫要这般气恼伤了身子。要不侧福晋您去歇着,由奴婢来给您抄?您放心,奴婢定会尽心尽力,尽量模仿您的笔迹,保准不会让福晋瞧出端倪来。”

年世兰紧皱着眉头,一脸烦闷地说道:“福晋点名让我亲自抄写,那定然是存了心思要盯着我的。若是你代劳了,被福晋知道,只怕是这事儿没完。她定会借题发挥,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整治我。”

年世兰神色略显焦急,目光转向颂芝,提高了声调问道:“颂芝,王爷今儿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王爷的身影?你可打听清楚了?”

颂芝低垂着头,声音怯怯地说道:“王爷今儿歇在福晋那儿了。”说完,颂芝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着年世兰,边说边注意着年世兰的神色,心里直发怵,生怕自己这主子又像往常那般控制不住脾气,大发雷霆。

年世兰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拳,俏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大声叫嚷道:“福晋今儿前脚刚罚了我,王爷不来看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去了福晋那里!这不是帮着福晋打我的脸吗!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福晋,王爷怎能如此对我!难道在王爷心中,我年世兰就这般不受重视?这简直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年世兰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说道:“福晋那么大年纪了,不好好守着自己的院子,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偏偏绞尽脑汁,想尽各种法子勾着王爷。也不瞧瞧自己如今的模样,人老色衰的,还非要跟我们这些年轻貌美的争宠,真是不知廉耻!”

年世兰瞪大了双眼,目光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对着颂芝急切地说道:“颂芝,你快去!就说我身体不适,难受得紧,想让王爷过来瞧瞧。我倒要看看,现在在王爷心里面到底是我年世兰重要,还是福晋那个老女人重要!我就不信,王爷会对我的不适不管不顾,还留在那福晋处!”

颂芝看着年世兰此刻怒发冲冠、盛怒难消的模样,心里不禁一阵发怵,深知此刻再多劝也是无用,甚至可能会惹火烧身,于是也不敢再劝了,只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灰溜溜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琉璃院的方向去请人。

琉璃院中,烛光摇曳,帷幔轻舞,二人正在亲热。这是宜修有了身孕和出了月子以来,二人第一次同房。屋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胤禛紧紧拥着宜修,宜修面色绯红,眼波流转,满是娇羞与柔情。这一刻,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驻,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温存与爱意。

胤禛的眼中也是饱含期待,那目光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况且如今胤禛已经瞧清了自己的心意,深知宜修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以及她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所以,在这难得的时刻,自然是要好好疼爱一番宜修,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深情与关怀,不辜负这良辰美景与佳人相伴的美好时光。

只是二人刚刚渐入佳境,沉浸在浓情蜜意之中,就听见颂芝在门外毫无顾忌地大吵大闹。只听她尖声叫嚷着:“年氏身子不舒服,想让王爷过去瞧瞧。”那声音刺耳又急切,尽管春夏秋冬四个丫鬟拼尽全力阻拦,好言相劝,甚至苦苦哀求,却都无济于事,怎么都拦不住她这不管不顾的撒泼行径。

颂芝一直在外面不知死活地吵闹着,那尖锐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搅得屋内不得安宁。胤禛此刻原本的兴致已然被彻底破坏,满心的恼怒,再也没了心思继续下去。他脸色阴沉,黑着一张脸,迅速地穿上衣服,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对着此刻还在不知收敛、仍旧吵闹不休的颂芝厉声道:“深更半夜的在福晋门前吵什么吵,这般没规没矩,毫无礼数,嫌命长了是不是?”

颂芝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说道:“奴婢不敢,王爷息怒。只是我们侧福晋突发心疾,这会儿正难受得厉害,躺在床上直哼哼。她心心念念着王爷,这才让奴婢来请王爷过去瞧瞧。王爷,您就行行好,去看看我们侧福晋吧。”

年世兰自从进府以来,一向都备受胤禛宠爱。她那明艳动人的容貌,活泼直爽的性子,无不让胤禛为之倾心。此刻听着颂芝绘声绘色、声泪俱下的描述,胤禛心里面也是着实有几分担心。毕竟年世兰平日里在他面前总是娇俏可爱的模样,如今突然听闻她突发心疾,身子不适,胤禛的心中难免涌起了些许忧虑与牵挂。

心疾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病情轻微时或许只需调养些许时日便能康复,可若严重起来,却也能在瞬间要了人的性命。胤禛此刻满心纠结,也只能无奈地转身,目光中带着歉意看着屋内的宜修。

宜修何等聪慧,她自然知道年世兰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怕是年世兰因被自己惩罚而心怀怨恨,想着和自己打擂台,故意使出这般手段,派了人来这般闹腾,好将胤禛从自己这里叫走。她这是不甘心受罚,妄图以此来争回面子,重新夺回胤禛的关注和宠爱。

只是如今的胤禛可不是上一世的胤禛,经历了种种波折与权谋争斗,他的心思愈发深沉难测,也更加懂得权衡利弊。这一次若是她年世兰真能凭借这般手段将胤禛请走,那她乌拉那拉宜修,岂不是要在这府中掩面羞愧,沦为众人的笑柄?今后在这后宅之中,还有何威严可言,又怎能服众,管理好这一大家子的事务?

宜修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满是关切与忧虑,缓声道:“心疾,这可是大病呀。之前在乌拉那拉府,院儿里有个老仆人就是因为心疾突发去了的。王爷,妾身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妾身和您一起去看看您妹妹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妾身也能在旁帮衬着,也好让妹妹安心养病,尽快康复。”

宜修目光凌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颂芝,语气中带着责备说道:“你这个奴才也是,做事如此没有分寸!你们侧福晋既然突发心疾,情况如此危急。你身为她的大丫鬟,理应知晓轻重缓急,又怎么不先去找府医前来诊治,反而这般鲁莽地直接过来找王爷?王爷又非医者,怎可能医治你们侧福晋的心疾。你这般行事,莫不是慌了神,乱了心智?”

宜修挺直了脊背,神色严肃,提高了声调说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奴才可要听好了!若是本福晋和王爷去瞧了你们侧福晋,而你们侧福晋若是此刻因为你这糊涂东西耽误了诊治,延误了病情,本福晋定然是要好好罚你的!绝不会轻饶了你这办事不力、不知轻重的蠢笨奴才!”

颂芝如今不过刚十七八岁,还是个初涉世事的小姑娘。听着宜修这连珠炮似的一顿话,心里面也是吓得要死。整个人哆哆嗦嗦,脸色煞白。侧福晋不过让自己过来请王爷,用生病的由头将王爷请过来,哪曾想会碰上福晋,还招来这一通责骂,此刻的颂芝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满心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自己突然间嘴快说了心疾,此刻颂芝越想越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若是福晋和王爷一起去探望侧福晋,发现侧福晋无事,那么依照福晋刚刚那严厉的态度,竟然是要治自己的罪的。轻则被打了板子,在床上趴上个把月,遭一番罪;重则可是要将自己发卖出去的,从此流落街头,生死难料。一想到这些可怕的后果,颂芝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颂芝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急忙下跪,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办事不周,没有说清楚。我们侧福晋突发心疾,当时情况危急,好在用了药已经好些了。可侧福晋心中思念王爷,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这才让奴婢前来请王爷去见一见,以解相思之苦。还望福晋和王爷恕罪,饶了奴婢这一回。”

胤禛一听,心中瞬间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年氏被宜修处罚,心中愤愤不平,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找了这么个由头将自己请去,好让宜修在这事儿上难堪,没了面子。年氏的性子向来是争强好胜,受不得半分委屈,此番举动倒也符合她的脾性。

只是他如今虽宠着年氏,对她的娇嗔任性多有包容,然而宜修毕竟是他爱重又自认为心意相同的妻子(胤禛自己脑补的心意相通)。在他心中,正妻的地位终究是不可撼动的,关乎着家族的体面和尊严。所以,这种时候,他自然是不能为了一个妾室而不顾及正妻的感受,下了自己福晋的脸面,让宜修在府中失了威信。

胤禛面色阴沉,怒目圆睁,指着跪在地上的颂芝呵斥道:“你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深更半夜的,不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竟这般肆意妄为,不仅扰了爷和福晋的清静,还在这儿胡言乱语,连个话都传不明白。你们侧福晋要了你这么个蠢笨糊涂的东西,又有何用?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痛快就去找府医,让府医去好好医治,既然用了药已经好些了,还这般劳烦爷作甚?你这奴才,传话都传不利索,颠三倒四,胡言乱语!苏培盛,把她带下去打十个板子,让她长长记性,看她往后还敢不敢这般没规没矩,肆意妄为。打完之后赶紧滚回你们的院子,告诉你们侧福晋消停地用了药好好歇歇,别再整这些幺蛾子影响爷和福晋休息了。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胤禛怒声喝道,神色间满是威严与恼怒。

苏培盛连忙弓着身子,神色恭谨,应声道:“嗻,奴才领旨。”他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顺从,不敢有半分迟疑,随后便朝着颂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起身随自己去领罚。

苏培盛朝底下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便迅速上前,动作粗鲁地将颂芝提溜了起来。苏培盛一边跟着往院外走,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年侧福晋也是的,平日里在府中仗着王爷的宠爱,抢别人得宠也就罢了,怎么连福晋的宠爱还敢抢?真当这王府后院是她一人能只手遮天的地方?也不想想福晋的地位哪是她能轻易撼动的,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福晋和王爷成婚十多年来,一直恩宠不断,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情意深厚。这福晋向来治家有方,又为王爷操持着府中上下诸多事务,尽心尽力,没有半分差错。岂是她一个初来乍到、不知深浅的妾室能挑衅的。莫说她只是个侧福晋,就算是正儿八经的夫人,也万不可这般不知分寸,妄图挑战福晋的权威和地位。

苏培盛如今可是打心眼里很是喜欢这位福晋。福晋向来温柔宽厚,对待府中众人皆是和颜悦色,从不轻易责罚。对他这个大太监也是亲近非常,不仅没有半分轻视之意,反而对他无微不至关爱有加。平日里嘘寒问暖自不必说,逢年过节还会特地给他赏赐些好物,让他倍感温暖与尊重。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能得福晋如此相待,苏培盛自是心怀感激,忠心耿耿。

福晋着实可怜自己净身入宫,深知自己这辈子怕以后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于是福晋心怀慈悲,善心大发,做主从他们苏家旁支过继了一个儿子放在了自己膝下。如此大恩大德,真真是让自己感激涕零。有了这个儿子,也能让自己老年有个养老送终的人,不至于落得个凄凉终老的下场。福晋的这份恩情,苏培盛铭记于心,定当全心全力地为福晋办事,以报此恩。

苏培胜心中定然是满怀感激之情的,每每念及福晋的大恩大德,都觉无以为报。又怎么能够容忍让别的妾室欺负了自己的恩人呢?那是万万不行的。若是让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得逞,他苏培胜还有何颜面面对福晋的再造之恩?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得福晋周全,绝不让任何人有丝毫冒犯和欺辱福晋的机会。

想着这些过往种种,苏培盛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对颂芝的刑罚不知不觉也重了起来,下手也狠了一些。那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落在颂芝的身上,只听得声声惨叫。十个板子打完之后,颂芝脸色煞白,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气若游丝,已是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胤禛和宜修二人缓缓进屋,方才那暧昧的氛围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自然是没有了刚才的旖旎心思。胤禛转过头看着此刻宜修的神色,只见她蛾眉微蹙,面色略显凝重,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未消的愠怒。不知怎的,望着这样的宜修,胤禛的心里面竟然莫名地涌起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仿佛刚刚逃过了一场巨大的风波。

幸好自己刚才还算理智,没有因为担心年氏就直接急匆匆地去了她的院子。要是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去了年氏那里,岂不是会让宜修在众人面前没脸,堂堂福晋的颜面何存?自己与宜修多年夫妻,情分深厚,她一直尽心尽力操持着府中事务,对自己也是关怀备至。若是因为一时冲动把这卿卿惹生气了,伤了夫妻间的情分,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胤禛赶忙凑到宜修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脸讨好地说道:“卿卿别生气,年氏今儿确实是过分了一些。她这般不懂事,扰了咱们的清静。爷已经狠狠罚了她手下那个不懂规矩的大丫鬟,给她个教训。想来经此一事,她这段时间也能安分一些,不敢再这般肆意妄为。卿卿莫要为此事伤神,气坏了身子,爷可是会心疼的。”

宜修微微侧过身子,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妾身刚才瞧着王爷的样子,那眉头皱得,眼神急切的,似乎对年侧福晋很是担心呐。妾身可不敢阻拦王爷的关怀之意,要不然王爷现在就去侧福晋那里面看一看,好好宽慰宽慰。别弄得好像妾身这个福晋不通情达理、含酸捏醋一样,平白担了这恶名。”

胤禛听闻宜修这番话,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心里暗自懊恼,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那一抹稍纵即逝的担心神色,竟被宜修这般敏锐地尽数瞧了去。这下可好,让宜修心里有了疙瘩,自己可得好生安抚才是。

胤禛只能一边摸着摸鼻子,一边神色略显尴尬地说道:“让她自己歇着去吧,莫要管她。在爷心里,什么事都没有陪卿卿重要。况且,这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明日爷还需要上朝,处理诸多事务,咱们二人就别在这事儿上耗费精力了。还是尽快安置了吧,也好早些歇息。”

宜修抬眸静静地看着胤禛这样,那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她轻轻转过身去,动作优雅却又带着几分冷淡,自己先就上榻睡觉了。那身姿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与孤寂。

一旁的胤禛不仅不生气,反倒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心里想着,卿卿定然是吃醋了,没想到他的卿卿竟然也会吃醋,平日里端庄大方的卿卿吃醋的模样可真好玩。这般想着,胤禛心情愈发愉悦,便也跟着宜修上榻休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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